江宴秋抬頭望去,高得一眼望不見穹頂的大殿中,整整一面牆都懸浮著無數令牌,金色漂浮在最上方,只有區區十數張,按照難度逐級遞減,令牌的數量也逐漸增加,黃階的白色令牌數量最為龐大,中間往下幾乎白花花一片。
昆侖給玄光境以下的弟子設下的要求,便是一個月至少兩個黃階及以上的任務,如果自願領去難度更高的任務,那一個月一個就算達成指標。
當然有剛從煉氣升上來、或是得過且過,踩著最低要求線過日子的,自然也有嚴格要求自己,衝擊更高難度任務的。
江淮垂頭喪氣,將一張令牌交給管事真人核銷,聲音細細訥訥德仿佛蚊蟲嗡鳴,忙碌的管事過了一分鍾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是你啊,怎麽光傻站著,不知道喊我一聲。”管事身形壯如熊虎,動作麻利地接過令牌查看核對:“江淮,凝元境,玄階任務已完成。”
江淮一個大喘氣,重重地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管事笑道:“運氣真好,要是再晚個兩日,可就超過個月了。”
江淮的目光瞬間變得苦澀,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囁嚅地“嗯”了一聲。
江宴秋卻是有些意外,原來小堂弟被之前的任務折磨這麽久還差點超過時限,竟然是因為他領的是玄階任務。
還是蠻有志氣的嘛。
江宴秋微微一笑,看著高懸其上的眾多令牌,心底卻微微有些沉重。
要知道,太平年代,往仙山遞拜帖,請求仙師下山求助的,往往都是非富即貴。因為凡人想請修真者幫忙,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很大的,更何況是向昆侖這種等級的仙山遞的求援貼,那些沒有門路的普通人家,光是一關關遞上去的吃拿卡要,便是一筆不小的份額。
可先如今,任務令牌卻多如過江之卿,密密麻麻地貼了一整面牆。
他幾乎都能想象出,求援之人是在怎樣或絕望、或痛苦的境地下,不惜傾家蕩產,也要求得昆侖的援助。
生逢亂世,難獨其身。
哪怕是求仙問道,主張斬斷紅塵、一心向道的修真者,也不得不入世。
“堂哥,你怎麽了?”見他望著令牌久不言語,江淮疑惑道。
“……沒什麽。”江宴秋收回神,問道:“這邊的令牌,直接取下便算領取任務了嗎?”
“不算,你可以先拿著看看,上面的篆字幾句話描述了大致情況和發布任務者的要求,你可以酌情考慮是否要接。”
一旁,方才那位虎背熊腰的管事真人爽朗插話道。
江宴秋偏頭看去,發現對方……似乎有幾分眼熟。
“啊,”他恍然大悟:“是錢真人嗎?”
當年他剛入宗門那會兒,有次去藏書閣寫作業,替謝輕言出頭跟一群跋扈的世家弟子對上,最後還是這位錢真人出面,把那些世家弟子打發走了。
沒想到他竟然從藏書閣升遷到玄武堂了,可喜可賀!
江宴秋心中對這位正義感十足的錢真人還是充滿感激的,執事、教習,不願出頭跟世家弟子結怨是老傳統了,對方卻虎目瞪圓,絲毫不懼,將那群仗勢欺人的世家弟子都轟走了。
錢真人,活該你升職!
江宴秋當年去藏書閣去得不少,因此錢真人對他還有幾分印象:“好小子,閉關出來就凝元大圓滿了,這你不得挑個玄階任務做做?”
江宴秋:“……”
他哭笑不得地點頭應是,隨手取了一塊紅色令牌。
一陣波紋樣式的靈光湧動後,幾行小篆出現在令牌上。
江宴秋讀完,眉毛卻是微微一挑。
——這竟然是一封來自大宛皇室的任務。
.大宛國境位於東南面,橫跨東梧、雲鹿、白澤洲,背靠昆侖,是個傳承已久、十分富碩的國家。
當年他在的玉仙樓,便位處大宛的皇都闕城。
那是個可以用不夜天來形容的繁盛都城,南北商販往來,樓台歌榭,火樹銀花,宮中的菱花湛露仿佛永遠也開不敗。
……也是原主自幼長大的地方。
如今一算,他離家也有近載,也不知道玉仙樓的姐姐們怎麽樣了。
令牌中描述的,跟其他那些城池被破、修士被俘的事件比起來,其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到原本不配被列為玄階任務。
——大宛皇室的五皇子,養在皇宮之外、闕城別院的一位側氏,意外懷孕了。
……懷的似乎不是五皇子的種。
本來側妃懷孕,縱然生母身份低微,將來不一定做得成世子,總歸也是值得高興的事。然而壞就壞在,請來的宮中禦醫一把脈——臉色越沉,壞了事了。
號出胎兒的月齡大小,似乎對不上啊!
這前前後後一個月,五皇子都未臨幸過這位側室。
頭頂隱隱發綠,五皇子的臉色當即也不好了。
然而這事怪就怪在,別院上上下下所有下人,甚至包括五皇子的心腹太監在內,沒有一個聲稱這位側室與外男有染的。
若是下人,便是被側室買通了去,也並非沒有可能。而看著五皇子長大的老太監、以及為了保護側室安全安插在別院的心腹暗衛,這些人總不可能說謊吧?壓根不可能有人買通得了他們啊!
就連五皇子自己,也是頗為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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