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天連軸轉地抓人,被韓少卿溜得整個大陸亂跑,的確辛苦。
江宴秋站起來,走到正在掌舵哈欠連天的修士旁邊,“……我來吧,師姐,你去睡會兒。”
師姐正迷迷瞪瞪,眼皮子支不住地往下耷拉:“啊?你可以嗎師弟?”
“嗯。”
師姐放手後退一步,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見江宴秋確實開得挺穩當,困到口齒不清:“那多謝了師弟……你開一會兒就把我喊醒了換你……”
江宴秋應了一聲。
站在這個位置,天幕上低垂的星點仿佛觸手可及。
他的背影一動不動,鬢發在被防護罩抵消到微不可查的氣流下輕輕浮動,微微仰頭看著面前的星空,顯得無比沉靜。
.破曉時分,飛舟終於到了昆侖。
一船人迷迷糊糊醒來,見竟然是從韓少卿魔爪下撈出來的師弟開了一宿飛舟,均是大驚失色,十分愧疚。
江宴秋迎著眾人的視線和趙滿樓擔憂的目光,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恢復了往日的笑容:“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下了飛舟後,他先回了趟鳳棲峰。
離家這麽久,仙峰變化倒是不少,山上種的大片大片的仙木梧桐枝葉繁盛,鬱鬱蔥蔥,一看便是被人妥善照顧過,看得江宴秋心裡直癢癢,十分想不顧形象地在樹乾上蹭蹭。
靈花靈植都被養護得妥妥帖帖,鳳棲峰上花紅柳綠,姹紫嫣紅,就連江宴秋養在花瓶裡的多肉都肥嫩無比。
看來他外出的這段日子,靈樞和靈瓏把家照顧得很好。
他尚未出聲,兩團雪白的團子便圓滾滾地衝了出來。江宴秋還沒來得及定睛一看,兩邊小腿便被撞了個滿懷。
……原來是他們兩個已經換上了江宴秋之前買的冬裝,領子周圍一圈軟乎乎的兔毛,襯得一團稚氣,玉雪可愛。
比起剛來鳳棲峰那會兒,著實判若兩人。
當時他們穿著不合身的道童服,兩隻手都縮在寬大的袖子裡,跟江宴秋請安時也是戰戰兢兢,生怕被未來真人磋磨挑剔。
而現在,膽子都大到能撲他的膝蓋了。
江宴秋一手一個把兩人抱起來,兩隻小團子穩穩地坐在他的胳膊上,神色驚慌:“真人,快放我們下來,我們怎麽敢……這樣有違規矩!”
但怕掙扎弄皺江宴秋的道袍,他們隻得僵硬著一動不動,縮著脖子,顯得十分可憐。
江宴秋滿不在乎:“這有什麽,當年孤兒院……咳,我是說家裡的孩子,比你倆加起來還重,還顛顛地要我抱呢。”
他上輩子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一路被資助上大學,因此畢業後的工資,除了基礎開銷,大部分都捐給了孤兒院,留著給那群小蘿卜頭買買零食和新衣服,因此光榮成為最受全孤兒院歡迎的“大哥哥”,太受小孩兒歡迎的結果就是,每次回去拜訪阿姨,懷裡抱兩個,脖子上還能騎一個……
說起來,穿過來這麽久,他連當年最喜歡的,孤兒院撫養他們長大的阿姨的臉都快忘了。
把靈樞和靈瓏抱回屋中才放下,江宴秋突然想起什麽,趕緊把差點忘到腦後的那玩意兒拿出來。
……那隻混血王雀幼崽!
他雙手合十,充滿歉意,連忙把遮住籠子的紅布掀開,讓鳥透透氣。
萬幸萬幸,那隻王雀幼崽還沒醒,小小的翅膀護住傷口,整隻鳥縮成一團,柔軟的肚皮輕顫,胸口微微起伏的弧度,證明著它還存活。
江宴秋心虛地松了口氣。
——因此他並未注意,就在看到籠中的混血王雀的一瞬間,靈樞和靈瓏神色陡然一變。
只是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們二人便將所有情緒小心翼翼地藏起,交換了一個滿是震驚的眼神。
江宴秋對此一無所覺,有些發愁要將這鳥怎麽辦。
總不可能一輩子關在籠子裡,畢竟他把鳥買回來,就是為了從摘星樓手中把這可憐兮兮的小家夥救出來。
但問題就在於,混血王雀體內血液的劇毒性。
他自己大概率是不用擔心的,但鳳棲峰上有小孩兒,出了鳳棲峰還有昆侖那麽多毫無防范的同門師長,若是這王雀幼鳥放出來後出了什麽岔子,那真的是好心辦壞事,可以準備吃倒霉蛋師兄的席了……
就在江宴秋兀自煩惱時,籠中的鳥崽羽毛輕顫,兩隻小爪虛空蹬了兩下,終於悠悠轉醒。
它漆黑的瞳孔周圍染著一圈紅,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和眼前陌生的場景略有些迷茫。
但很快,它眼中的迷茫被飛速眨去,飛快立起,幻視四周,渾身的羽毛炸開,幾乎炸成了原先身體的兩倍大,眼神凶狠地盯著江宴秋,擺出抗拒和鬥爭的姿態。
江宴秋眉毛一挑。
小小一隻鳥,脾氣還這麽大。
他從籠子玄鐵絲網的中間伸進去一根手指,似乎是想摸一摸對方的羽毛,安撫一下不安狂躁的王雀。
混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被其啄傷。
靈樞和靈瓏齊聲驚呼:“真人小心!”
王雀似乎被他倆的叫聲嚇了一跳,顫了一下,身上的羽毛炸得更開,凶狠地朝著江宴秋手指的方向跑去。
靈樞“騰”地起身,要不是還有理智的靈瓏狠狠拽住他,簡直想將那籠子一腳踢翻。
就在王雀即將靠近江宴秋手指的一刹那——說時遲那時快,江宴秋另一隻手從籠子旁邊的空隙伸進去,一把扼住對方命運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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