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對方甚至能隱約感受到他帶著酒氣的、淺淡的呼吸。
明明並不怎麽灼人,鬱慈卻像是整個人被燙到一般,坐得更直了。
簡直像是心虛般,匆匆放開了被自己握住的那隻手。
江宴秋毫無所覺,用力炸了眨眼,把眼前朦朧的水汽眨掉。
“哈哈,”他毫無預兆地笑了起來,“小師叔,你看楚師兄,好像一直醉蝦。”
鬱慈有些無奈地低頭看著他:“……你也不妨多讓。”
“哪有。”江宴秋不服氣,為了證明自己,又豪爽地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滿上了,“我還能跟小師叔你大戰三百回合!”
鬱慈:“……”
他手指抽動了一下,仿佛極力忍耐。
望了眼頭頂,已然月上中天。
江宴秋愣愣地舉著杯子,半天才想起來往唇邊送。
還說自己沒喝醉……
鬱慈搖搖頭,剛想伸手幫他把散亂得露出鎖骨的衣服領口理好,就見對方突然想起什麽,靈力運轉了一個周天,瞬間清醒,滿血復活了。
鬱慈:“……”
不知怎麽。
他的目光中竟還有幾分遺憾。
清醒後,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楚辭,江宴秋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嘲笑對方:“剛剛還誇口說自己千杯不倒呢,楚師兄,就這就這。”
剛剛那副樣子,真該用簡訊靈石錄下來給他看看。
算了,留著自己看也好……
鬱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待會兒他怎麽辦?”
“‘他’?哦哦,你說楚師兄?”江宴秋有些糾結,“要不……帶回府上……?”
楚師兄都醉成這樣了,再怎麽也不能放著他不管。
帶回五皇子府上吧,又有些奇怪……萬一被人撞見了也解釋不清楚……
“要不,找個旅店開間空房,等楚師兄睡醒了,我們第二天一早去看看?”
鬱慈微微頷首。
時候也不早了。
饒是熱鬧的雲京運河,三更天后,河上的遊船畫舫也少了許多。
月光泠泠如水,喧囂歸於寂靜,頗有幾分寥落之意。
招呼店家結過酒錢,江宴秋扶起楚辭,讓醉得不省人事的楚師兄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準備上岸。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動靜,吸引了這邊一群人的注意。
“什麽仙子,說得好聽,不就是妓嗎?!有什麽可傲的,擺臉色給誰看哪?!”
不遠處,一艘裝潢精美、雕梁畫棟的遊船上,幾人正吵吵嚷嚷。
為首那人臉脖子一樣紅,一看就是喝大了,手腳還十分不乾淨地接著酒勁推推嚷嚷。
面前的夥計一邊攔人一邊面上賠笑:“這位客官,咱們玉仙樓的規矩歷來如此,仙子們都是賣藝不賣身,看在九皇子的面子上好不容易請來,您消消氣,消消氣。”
聽到熟悉的“玉仙樓”三個字,江宴秋下意識停住腳步,眉頭微皺。
“什麽狗屁規矩,還歷來如此?”男子不屑地嗤笑一聲,“哄騙哄騙那些剛來沒幾年,不懂事的外地人還差不多。我從小在闕城長大,逛過的窯子比你他麽吃過的飯都多,不就是從前的怡紅館,收拾收拾改名了嗎?還搖身一變,成什麽仙子了!怎麽?我堂堂驃騎大將軍的外侄,便是那昆侖的仙子,也不得臣服於我?”
他話語粗俗無比,仗著家室和酒勁越說越上頭,綠豆大的小眼閃著愚蠢又淫邪的光。
這些話不可謂不說出了場上一些男士的心聲,除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有上趕著拍馬屁起哄的。
幾滴馬尿下肚,幾聲吹捧一聽,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不斷膨脹——不僅羞辱是羞辱女性,為難面前這個唯唯諾諾、身份低微的夥計,也令他十分自得。
夥計面露苦色,卻是兩邊都不敢得罪,隻得不斷賠禮道歉。
——原先九皇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突發奇想,花重金請來玉仙樓的姑娘彈唱助興。
玉仙樓如今不比以往,像小鵲仙這種,別說出樓,便是尋常在樓裡,眾人也少有得見的,管你有沒有幾個臭錢呢。
但皇室畢竟不必旁人,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平民呢。
大家都是從苦日子過過來的,深知現在和平安穩的日子有多來之不易,因此,雖然其他姐妹們勸諫,小鵲仙還是執意赴約了。
萬幸的是,那位流言蜚語中,對小鵲仙十分感興趣的夏仙師沒來。
大家還沒來得及松口氣。
——然後就被路邊的瘋狗纏上了。
為首發瘋的那人自稱是驃騎大將軍的侄子,大將軍一身戎馬天下,他的親戚倒也夠格當五皇子的座上賓。
——雖然要是被大將軍本人看見了,非得把這丟人現眼的侄子的頭擰下來不可。
也是意外,今日雖是九皇子設宴,但據說,本應出席的那位夏真人不知出了事,得罪九皇子後逃出了城。九皇子本人大為震怒,正命人著手調查這件事呢,因此今晚也未出席。
他要是來了還好,若是九皇子本人到場,這侄子也未必敢發瘋了。畢竟很多時候,人耍酒瘋也是看人看場合的。可見酒精加成的作用雖然有,卻也有限的很。
今日赴宴的都是些家裡有些背景、卻又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這大侄子幾杯酒下肚,被人哄得發了飄,竟然伸手就要把彈唱的小鵲仙拽到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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