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正在練劍。
他微微一愣。
鬱慈今日還是一襲白衣,只是換上了件方便行走的常服,不過長著那樣一張臉,便是套件白麻袋都是極好看的。
因為清晨練劍,他沒穿外袍,隻一身颯爽幹練的裡衣,少年人的身體勻稱卻不單薄,即使隔著那層裡衣,也隱隱勾勒出結實的後背和胸膛。
汗水從他的鬢角滑落,一路沿著英挺的眉毛和冷淡的側臉,最後沒入衣領中不見。
用後世的詞語來講,大約是充滿了男性荷爾蒙,帥得讓人犯暈的那種。
江宴秋:“……”
雞肚!
明明小師叔實際年齡比他還小了一歲,為什麽人家身材這麽有料,他卻只有一層薄薄的肌肉,勉強脫離白斬雞的行列!教練,這不公平!
……嗯,大約是小師叔這個點就已經開始練劍了,而他難得早起一次,還在琢磨去哪裡吃早點的緣故……
想到這裡,江宴秋更羞愧了。
他不應該用美食侮辱小師叔的意志和努力,不應該對早已辟谷的小師叔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
這份罪孽,讓他一個人承受就好!
正當他貓著腰,沿著牆角躡手躡腳準備出府時,鬱慈突然乾脆利落地收了劍,淡聲道:“你在做什麽?”
江宴秋:“……”
“哈哈,小師叔,你也起這麽早呀,剛剛差點沒注意,哈哈。我正準備出去晨跑呢,順便在大街上把早飯解決了,就不麻煩五皇子府上的人了,哈哈。”
咣——是利劍收回劍鞘的聲音。
“可以,我跟你一起。”
江宴秋:“那我就先走,不打擾小師叔練劍了……啊?”
“還愣著做什麽。”鬱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收拾收拾,準備動身吧。”
.“石榴!新鮮的石榴!南邊來的奇珍異果!二十文一個嘗嘗鮮!”
“賣菱角啦!剛撈上來的菱角!”
走在闕城熟悉的街道上,江宴秋還是覺得很恍惚。
……啊?什麽情況?
他真把小師叔拐出來了?拐出來在這種凡間的街邊鋪子吃早點?
昆侖那些長老們看到這麽一顆清淨無塵的好苗子被他拱壞了會哭的吧喂!
江宴秋兀自心虛,一愣神間,卻是被人狠狠別過肩膀一撞。
他腳底一歪,瞳孔微微放大。
差點原地摔個跟頭。
江宴秋:“!”
——萬幸萬幸。
他的臉距離貼上髒兮兮的地面,只有玄玄的幾寸。
是鬱慈反應及時,一把攬住了他的腰。
隻用一隻手,便將人穩穩地打橫撈了起來。
呼……
江宴秋還沒來得及道謝,便聽到對面那人惡聲惡氣道:“看什麽看,走路沒長眼睛啊?你知道我身後的轎子上坐的是什麽人嗎?衝撞了貴人,你惹得起嗎?”
江宴秋:“?”
說話那人腰圓膀粗,袒著胸脯,胡茬亂糟糟的,粗眉凶神惡煞地挑起,一幅很不好惹的架勢。明明身著錦繡羅衣,偏偏穿在他身上怎麽看怎麽變扭,活似一座穿金戴銀的大肉山。
——方才明明是他突然變道,絆了江宴秋一腳,此刻卻惡人先告狀,怪人不長眼睛。
這般橫行霸道,今日換作其他普通人,恐怕也只能忍氣吞聲,唯唯諾諾地連聲道歉了。
江宴秋本意隻想出來吃個早點,為了低調行事,跟鬱慈都隻穿著常服,此刻收斂了周身靈力,氣機與凡人無異。
這大漢一時走眼也正常。
他挑眉道:“這麽寬的路,我們好端端走我們的,你都能直直撞上來,難不成閣下先天有眼疾,還是小腦沒發育好啊?”、嘲諷力度百分百。
壯漢聞言,瞬間發怒,肌肉累累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你小子說什麽?敢再說一遍試試?!你可知車上坐的是何人?”
他身後一輛華貴馬車,拉車的是兩匹通體雪白,體格高壯,鬃鬢飄逸的白馬,此刻正焦躁地噴著氣,蹄子在路面上來回刨著——看來這馬車主人事事喜大不喜精,品味著實一般。
壯漢跟江宴秋單方面爭吵的功夫,對方一直老神在在地端坐馬車之上,此刻終於慢悠悠道:“怎麽回事?在吵些什麽?”
這人拖長了音,聲音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傲慢,仿佛在座的都只是一群螻蟻,不配他多言一般。
壯漢聞言,卻是一滴冷汗從鬢角滴落:“夏仙師!都怪那不長眼睛的衝撞了仙師的馬車,仙師恕罪!小人這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這時,馬車裡另一道聲音也響起:“那還不快點!你知不知道,夏仙長乃是本殿的貴客,萬萬怠慢不得!要是惹了仙師不快,幾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
那人十分不耐地探出頭——刻著四爪蟠龍的羽冠,明黃色的錦服……
這可是皇室之人才配穿戴的顏色和紋路。
好家夥,這年頭的皇子跟大白菜似的不值錢嗎,出來吃個早點都能撞上?
壯漢唯唯諾諾應是,轉過身時,看向江宴秋他們的目光更不善了。
——既然有了九殿下的默許和首肯,即便他當街將這兩人錘死,事後也不會有人說什麽了。
周圍的商販見狀,早已靜靜悄悄地撤退遠離戰場,收攤的收攤,躲在遠處看戲的看戲。
江宴秋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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