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真語氣滄桑:“那縷氣味,除非那些有能力謀取龍脈、修為高深的頂級魔修,尋常魔物是聞不到的。”
這熏香是引誘,卻也是一種警示。
江宴秋啞然。
原來是這樣……
但恐怕少林也沒有預料到,蕭衍之竟然會這麽瘋!竟然會朝整個闕城下手!
蕭衍之仰天大笑:“與天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他僅剩的那隻眼睛中閃爍著奇異而狂熱的的光彩,反問道:“方丈,你口口聲聲為民除害,護佑蒼生,又為何對這個朝代對流民和百姓的壓迫視而不見?僅僅只是搭棚施粥,做一些無傷大雅的義舉,就足夠粉飾太平了嗎?”
“皇帝和那些貴族狗官夜夜笙歌,流民營、雲鹿洲、白澤洲,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慘死的怨魂,這時候,你們這些聖僧又在哪裡?皇室有難,就急匆匆地趕過來了嗎?”
師玄琴倒是先樂了:“他們禿驢是虛偽不假,這話也不該我們魔修來說吧。你們魔宗,不就是雲鹿洲百姓死傷數萬,一夜空城的罪魁禍首嗎?”
釋真大師雙手合十,眉目微斂:“阿彌陀佛,的確是貧僧之罪。”
他絲毫不否認。
只見下一秒,他高舉起手中的錫杖,無數靈光湧現,那根古樸斑駁的錫杖,瞬間蘊滿無盡光滑——“除去你這魔頭,便是貧僧消除業障的職責所在!”
刹那間,無比恐怖的威壓襲向蕭衍之,靈壓壓縮膨脹,瞬時間在周圍的空中迅速展開!
就連江宴秋都不得不抬起手臂抵擋瞬息而至的狂暴氣流,鬱慈一拂袖,一邊替他化解來自伏龍境的威能,一邊又是一道至冷至剛的劍氣放出,同釋真一起,向蕭衍之擊去!
師玄琴本想早日開溜,見此時之景似乎有希望,咬咬牙,將那些斷裂的白綾合作一股,帶著暴烈的肅殺之氣,向那坨已經脫離人類范疇的肉塊抽去!
直到這時,蕭衍之才微微收斂了笑意。
那些肉塊飛速蠕動,甚至能在他身體表面移動位置,飛速護住心脈等致命位置。
與此同時,他也終於動手了!
可怖的魔息絲絲縷縷溢出,濃鬱到近乎實體,在他手中凝聚成無數鋒利的彎月黑刃,每一輪,都充斥著令人極為不適的魔氣與怨氣。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高抬起那隻完好的手臂,重重揮下!
咣——半空中,幾股無比厚重的靈力相擊,霎時間,幾乎爆發出毀天滅地的碰撞!
這是伏龍、乃至化神期修士之間的較量!
雷雲翻滾,天地仿佛都為之色變。
江宴秋一個凝元境夾在這群人當中,要不是鬱慈一隻手始終牢牢地護著他,恐怕早就從飛劍上被吹得滾下去了。
強大的氣流和靈力吹得他連眼都睜不開,好不容易等硝煙散去,江宴秋急急朝蕭衍之看去。
——怎麽樣了!
對面……著實有些慘不忍睹。
從右肩到小腹,肉塊連同血肉一同炸開,只剩空蕩蕩的白色骨架。
而下半身,已經蕩然無存了。
蕭衍之轉動了一下眼球。
因為周圍的血肉被炸開,那隻眼球鑲嵌在黑漆漆的眼眶中,有種陰森又可怖的滑稽感。
——都這幅鬼樣子了,他竟然還沒死!
蕭衍之咳嗽了一聲,咳出一道血肉模糊的氣管。
“我說你們……這樣如螻蟻般無畏的掙扎,又有什麽意義呢。”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失去了發聲器官,他卻依然能讓這番歎息,傳達到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天魔即將現世,松動的封印不堪一擊,魔修終究將會走向最終的勝利。我的復活,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環罷了。”
他嗓音奇特,帶著奇異的嗡響:“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嗎?我並不這麽覺得,相反,這個都城、這個國家的百姓,說不定還要感謝我,感謝我幫他們推翻了腐朽的統治。至於魔宗,之後也不會對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下手——那是我兒無渡將要考慮之事了。”
“得到龍脈後,我會離開這裡,不再插手仙魔之爭。若是能成功晉階乘虛,諸位今日都是我的盟友,我可以在此立下心魔誓,絕不做有損諸位利益之事,相反諸位有什麽要求,蕭某都會盡力滿足。”
他這話無比誠懇,簡直無可指摘。
——若是今日換作門內某個昏聵無能的長老前來談判,恐怕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抬抬手放他離開。
不僅避免了一場可能有損自己的戰鬥,還換來了一個未來的乘虛境的承諾,何樂為不為呢?
然而蕭衍之的算盤,注定會落空。
因為今日在場的不是旁人。
江宴秋跟鬱慈不消分說,均是嫉惡如仇之人,甚至江宴秋自己,就曾接受過天底下唯一一個乘虛境的悉心教導;師玄琴自由慣了,作為活了上千年的老東西,蕭衍之那點誘惑,他壓根沒放在眼裡。
而少林,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江宴秋冷笑了一聲:“說了這麽多,就沒有別的招了?”
這不僅是修士間法力的爭鬥,更是一場心理上的博弈。
只有當蕭衍之處於劣勢,才會說得這麽天花亂墜,許下讓人難以拒絕的誘惑。若是他此時處於上方,恐怕就不是現在這番嘴臉了。
“……看來我的誠意,諸位是貼心要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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