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資質差一點,修到頭來只是個煉氣、凝元,那也有兩三百年的壽命;若是更進一步,玄光、伏龍,甚至化神……
那這個王朝,會變成怎樣僵而不死的怪物?
一代明君,尚且不敢保證自己的每一個決策都絕對正確、公正無私,更不用說長久處在那個阿諛奉承、絕對順從的環境中,統治者的思維是會僵化的。若是一個不小心,讓暴戾殘忍的昏君修成了,整整把持朝政和國家幾百上千年,那真是恐怖的災難了。
況且,統治者日理萬機,每天被無數瑣事和朝政裹挾,有什麽心性和功夫修仙?一旦生出別樣的心思,為了更高的修為和更悠久的壽命,投入魔修功法的懷抱……後果不堪設想。
更進一步來講,昆侖等大派也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出現。皇帝老兒富有一國,萬人之上,普天之下莫非他的王土,偌大王朝都是他的私產,要是還老不死,整個國家的資源,都會源源不斷地向他和他無窮無盡的貴妃、子女流去,昆侖不會容許屬於自己的轄地出現這種僭越之事。
所以,自古以來,皇室嫡系血脈都嚴禁修仙,如有違反,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自行開竅煉氣,也會被昆侖迅速帶走,從此斷絕繼承權,此生不得再踏入大宛國境一步。
所以,十七皇子的夢想是注定無法實現的。
哪怕他自願放棄皇子的身份和繼承權都不行。
年紀這麽大,已經懂事的皇子子孫,即使將來不做天子,心中也天然對皇室充滿歸屬,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十七皇子聽了江宴秋的解釋,才一幅如遭雷擊、萬分沮喪的模樣。
江宴秋不由寬慰道:“十七殿下,做修士當真沒你想的那麽快活,你大宛皇子的身份,已經不知比其他人幸運多少倍了。”
五皇子也黑著臉道:“十七弟,仙師好言好語安慰你,莫要再胡鬧了。”
十七皇子囁嚅著還想說什麽,就見鬱慈面部表情,用劍鞘抵住了他想朝江宴秋伸出的手。
意思很明顯。
若是還不醒悟,對方不介意幫他清醒清醒。
十七皇子被冰冷的劍鞘嚇了個哆嗦,明智地收回了手。
似是恢復了些理智,有幾分剛進書房時與五皇子針鋒相對、玩世不恭的樣子了。
他幽幽道:“五哥,真不公平,弟弟平日有什麽好事,都念著你,如今仙長下凡,你卻連我都不知會一聲,甚至連父皇那邊都瞞著仙長下凡的消息……皇兄,你可真不夠意思啊。”
五皇子眼皮一跳。
他正思考著措辭,十七皇子卻一拍手,興奮道:“我想起來了!後天不就是父皇的壽辰嗎?”
他倒霉五哥心中警鈴大作,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十七弟殷殷地望向江宴秋:“仙長,父皇今年六十大壽,宮裡大擺宴席,父皇母妃和一眾皇兄皇帝們都會出席,仙長不若同我們一起慶祝慶祝吧。”
五皇子:“……”
論有一個冤種弟弟是種怎樣的體驗。
江宴秋當然一點也不想跟皇帝老兒以及他的老婆孩子們一起吃宮宴,開玩笑,還不如在自己院子裡跟小師叔打打邊爐自在呢。
他拒絕道:“多謝十七殿下的好意,我跟師叔心領了。不過陛下的壽辰,自然是更樂意同殿下你們一同過的,我們畢竟是外人,的確不合適。”
十七皇子絲毫不明白放棄兩個字怎麽寫:“仙長,您別這麽說!父皇最喜熱鬧,而且天子壽辰,除了我們兄弟跟嬪妃們,朝堂上地位尊貴、頗受器重的大臣和家眷也會參加。您是尊貴的昆侖仙師,若是能出席壽宴,他別提多高興了,只會覺得是祥兆呢!”
五皇子還想掙扎一下:“二位仙師畢竟舟車勞頓……”
“所以說是在後天嘛,還早得很。五哥,你當仙長們是我們凡人啊?飛天遁地都是小事,還舟車勞頓,你這腦子也太木魚了。”
江宴秋:“……”
好家夥,我剛剛也想用這個理由來著。
十七皇子振振有詞:“況且仙師來我們大宛,總不可能日日就在你府上賞賞景看看花吧?肯定是有要事在身,要出門走動的。你攔著不讓仙師出席父皇的壽辰,若是日後在外面,仙師們的行蹤被旁人看見了,父皇難免不會猜忌,是不是兄長你拘著仙師,特意不讓其他人跟仙師們有往來。”
江宴秋:“……”
這十七皇子怎麽時蠢時聰明的,剛剛還在那兒發癲,現在卻井井有條,邏輯清晰。
總有種大智若愚之感。
聞言,五皇子臉色也是一變。
大宛皇帝年事已高又不願放權,太子和眾多兒子們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各個野心勃勃,蠢蠢欲動,因為老皇帝猜忌心頗重,對兒子們的一舉一動也十分敏感。
天家無父子啊。
五皇子私請兩位昆侖修士來自己別院,又為了不知名的理由在闕城奔波,被有心人傳到他父皇耳朵裡,確實會引起他老子猜疑。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在天子的六十大壽上將人介紹出來,再說說漂亮的場面話,說不定還能讓父皇高興高興。
五皇子雖然不是人精,卻也不傻,想通其中關節後,默默地看向江宴秋他們。
江宴秋:“……”
好的呢。
他就知道,最終會是這個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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