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呢??
?
.喬夫人被家丁保護得很好,再加上有江宴秋給的療傷聖藥,雖然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但至少比其他受了重傷的難民好多了。
她不顧眾人勸阻,正扶著腰照顧受了重傷的難民和老人小孩,下巴瘦得全尖了,臉上還泛著淡淡的愁容。
只有忙碌,才能讓她短暫忘卻那些煩憂,和心底深深的,對五皇子和擔憂和思念。
“……阿斐!”
馬蹄聲由近及遠,喬斐刹那間門轉過頭去,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塵土被馬蹄揚起,鞭子甩下,細長的馬蹄在破敗龜裂的小道上飛馳。
那張熟悉的面龐,此刻胡子拉碴,沾滿塵土,一點都看不出往日的尊貴。
可眼淚一瞬間門從喬斐的眼中湧出。
“……應郎!”
他們緊緊相擁。
好似世間門再也沒有什麽能讓他們分離。
.“……我可能,並不是那個位子最合適的人選。”
茶水的熱氣漂浮。
良久的沉默後,他緩緩說道。
這裡是碩果僅存的一處屋頂完好的偏殿,除了窗欞砸壞了兩個,掉了點牆灰,其他桌椅板凳倒是齊全。
五皇子這話一出,簡直驚起蛙聲一片。
“皇兄何出此言?”
“五哥你在說什麽啊五哥!”
“我們是真心實意地想推舉你的!”
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經過這次的一切,我突然發現……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曾經他也對那個位子心熱不已,午夜夢回,因為父皇的偏心輾轉反側。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跟昭武帝陰陽兩隔,反而能體會到他的孤寒、他的寂寞、他的難處了。
“各位,還是另舉賢才吧。”
他這話一出,其他皇子們面面相覷。
……還能有什麽賢才?
.“竟然是鳳陽公主?”
江宴秋隻驚訝了一秒,就很快猜出了前因後果,笑道:“以後不能喊公主,要喊陛下了。”
大宛,竟然真的要迎來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了。
原先那群皇子和大臣還吵得不可開交,說什麽“有違天理”“倫理綱常”的,鳳陽長槍一揮,一個個也老實了。
……她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百姓對大宛皇室的失望和不滿到達頂峰,這時候需要一位極具親和力、領導力、得民心,又充滿慈悲的君主。
鳳陽年輕力盛,在百姓中人氣極高,既上過戰場立過戰功,又曾去流民營施粥慰問過,還是先皇后嫡出,背後有母家、五皇子的支持。
最重要的,還是她那顆慈悲之心。
她想探索一條,與先帝、甚至大宛歷任皇帝,都截然不同的治國方法。
這其中或許有很多艱辛,和難以想象的阻力、危險和困難。
但她無所畏懼。
就像是剛成年那會兒,偷偷跟著皇兄上戰場,取下敵人首級的那意氣風發的一箭一樣。
江宴秋笑道:“我又不是你們大宛的臣民,也不會左右皇室的繼承人選,問我的意見做什麽。”
鳳陽一臉生無可戀,眼眶下還掛著厚厚的黑眼圈:“我這不是實在找不到人傾訴了嗎。”
闕城、大宛百廢待興,她有太多的理想抱負想要施展,卻苦於那些舊勢力的阻撓,束手束腳,急得發際線都要後移。
江宴秋也不避諱鬱含朝,把四周的門簾一拉,就開始激情暢聊。
這一聊,就聊到日上三竿。
鳳陽兩眼放光,手下筆耕不輟,黑眼圈更重了。
江宴秋說的那一宿的話,描繪的藍圖,傳輸的思想和理念,對她無異於一次核爆等級的衝擊。
臨走前,她熱淚盈眶,萬分不舍,就差挽著江宴秋的手把他留下來當內閣首輔。
然而江宴秋自己也只是個空有理論的紙老虎而已,只能大概為鳳陽描繪一下大致的藍圖和方陣,還不敢說得太現代暴露自己的身份,於實乾上則是完全的紙老虎。
——那就是鳳陽要頭疼的事了。
.太子妃的墓最後安在郊外。
皇陵被摧毀得最厲害,幾位先帝的骨灰盒都被大不敬地掀翻了。
這裡清風徐徐,芳草如茵,並未受到魔物的侵襲和破壞。
因為沒有找到太子妃的屍體,吳家和皇室隻得為她立了一個衣冠塚。
在新帝的極力主張下,不顧眾人反對,將太子與她合葬在了一處。
——人家親妹妹都同意了,哪有外人插嘴的份兒。
沒有人知道,曾阻止闕城陷入大亂、拯救了無數百姓、扭轉戰局的至關重要者,就靜靜地長眠於這裡。
江宴秋靜靜地為她上了一炷香。
可惜,生前無緣與這般神仙人物相逢,最後一面,還是在地牢裡蓬頭垢面、披頭散發的模樣。
不過太子妃本人,可能也不太在意吧。
.最後的最後,江宴秋去了一趟玉仙樓的舊址。
這棟樓,當年他還在闕城時找人修繕過,或許是老天保佑,竟然奇跡般地逃過了風波災禍,沒怎麽損壞。
小鵲仙她們義不容辭,將這裡改造成了臨時的難民營和醫坊,大廳和樓上的房間門躺滿了痛苦呻吟的病號和流離失所的災民,後廚的灶台上支著一口大鍋,先生正滿頭大汗地熬著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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