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笑肉不笑,本想再諷刺江宴秋兩句。
——奈何這副重傷的身體不給力,剛要發出一個音節,又是“哇”的一大灘血吐出來。
江宴秋嚇了一大跳,翻箱倒櫃地找遍儲物袋,正想把先前多余的天山仙露找出來一股腦倒他嘴裡——這玩意兒可是療傷聖物,每一滴都價值連城。
突然,他猛地想起什麽,突然愣住。
他自己可不就是頭號的療傷聖藥麽!
——眼下四下無人,不用擔憂被別人發現他鳳凰血的風險。
——更何況這人初見面就叫破他的身份,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
江宴秋凝視半死不活的白衣人片刻,突然低下頭,把方才因為戰鬥破了一道口子的手腕遞過去:“來,趁著沒結血痂,快舔舔。”
語氣仿佛喚狗。
白衣人:“……”
江宴秋熱情道:“別客氣,有的是。”
見對方似乎毫無反應,他直接上手,咬破手腕後對準,將淅淅瀝瀝的血流滴到對方唇邊。
被迫咽下幾口,白衣人臉色肉眼可見地好看了許多:“……夠了。”
因為邪眼受到重創,月姬明像是痛極般失去理智,正暴怒狂亂地破壞著周圍的宮殿和建築,揚起漫天的細沙。
這個小小的角落處於視線死角,正好無人注意,江宴秋扯了塊布條將傷口包扎好,松了口氣:“我之前還以為你很厲害呢,怎麽摔了一下就能傷成這樣。”
白衣人像是極力忍耐住了翻白眼的舉動,嘲諷道:“這位昆侖的道友,你怎麽不試試跟那老東西糾纏個幾個回合試試看?”
江宴秋“嗐”了一聲:“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記著昆侖和上玄那點恩怨呢。您是前輩,是修為高深的大能嘛,我怎麽能跟您比?”
白衣人哼了一聲,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心中卻是微微一笑。
——他自然不是因為那一摔才傷勢慘重。
他有大半神魂被那枚眼球吞噬,之前月姬明的攻擊和汙染,對他並非毫無影響。
但最重要的原因……
還是這具身體已經快油盡燈枯了。
那一劍,幾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量。
但看江宴秋那副松了口氣,嘰嘰喳喳的模樣……眼下這些話,就不必對他說了。
建築倒塌的震動不斷傳來,在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荒謬場景中,他倆躲在這方小小的角落,倒頗有幾分相依為命、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江宴秋忽然歎了口氣。
白衣人眼神飄過去,示意他有話快說。
“哎,昆侖就這點不好,救援來得也太慢了,”江宴秋宛如疲憊社畜般深深歎息,“撐了這麽久,要是再不過來,可以準備準備給我們收屍了。”
“就你們昆侖那散漫的德行和自由奔放的作風,能及時趕到就有鬼了。”
白衣人嗤笑一聲,正要對昆侖進行拉踩,就見一條青黑色的巨大肉龍,驟然從他們躲藏的斷垣殘壁中伸出。
而江宴秋背對著他的方向,對來自背後的危險無知無覺。
他猩紅的瞳孔驟然收縮,癱軟的手臂猛地發力,毫不猶豫地將江宴秋拽到自己身後!
月姬明……已經徹底連人形都失去了!
被白衣人重創後,那枚邪物眼球瘋狂地扭曲蠕動,瘋了一般調集所有的眼球和月姬明全部的靈力為自己療傷,然後融合成了……一團巨大的青黑色肉塊!
隱約能看出是四肢的部分狂亂地分布在肉球表面,手臂毗鄰著牙齒,大腿緊挨著內髒,而那枚邪眼,被緊緊包裹在最中央靈動地轉動,冰冷的視線暴怒又殘忍。
月姬明……竟然被那枚眼球反噬了!
江宴秋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一個跟頭摔到白衣人的身後。
終於透過白衣人的肩膀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瞳孔微微放大。
他看不到的是,把他拽到身後之後,白衣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原先破碎的虛幻長劍再次在他右手中凝結。
“就當是……還你剛剛的人情吧。”
那巨大懸浮的眼球已近在咫尺,江宴秋目眥欲裂:“不——!”
下一瞬。
浩蕩如洪鍾的嗡聲,從遙遠的天際越過雲海而來。
一道蒼老的聲音歎息道:“阿彌陀佛。”
那平日總是儒雅隨和,此刻卻因嚴肅而包含的威嚴的聲音也隨之一同響起。
“你我相交一百余載,我竟不知,昔日友人和情誼,竟如一場鏡花水月的泡影……是我愚鈍不堪。”
“月掌門……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第124章
翻滾的雲層與遙遠的天際之外……援兵終於姍姍來遲!
為首的二人,一人身著儒衫,約莫四十上下的年紀,面容沉靜中夾雜著怒意;另一人則身披袈裟,面容蒼老,口念“阿彌陀佛”,手中佛珠撥動,微微斂目,神情慈悲。
而他們身後,還跟著數百名修為不一的真人。
早已閉關不出的化神長老;中流砥柱的伏龍、玄光修士……浩浩蕩蕩地屹立於雲端之上,靈光寶器將那一片烏雲翻滾、漆黑暗沉的天幕都照亮,當真有如神兵天降。
底下本已絕望的一群修士,眼神中瞬間迸發出無比熾熱的光彩,喜極而泣道:“是李掌門和妙空大師!……昆侖和少林的援兵來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