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相凝生轉過身擼起袖子,正愁從何處乾起,卻聽見身後一名劍修師姐熱情道:“這位上玄道友,要是不嫌棄的話,讓我們留下幫忙吧。”
“……啊?不好吧,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況且……”相凝生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上玄這屆劍道大會捅出這麽大的簍子,月姬明的陰謀差點連累眾人同歸於盡,其他門派不朝他們吐口水扔石子,他就松口氣阿彌陀佛了。
卻沒想到,蒼衡劍派這時候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小師妹莊柳笑道:“沒關系的師兄,反正我們橫豎沒什麽要緊之事,要是師兄你一個人收拾殘局,估計有的忙呢。”
另外一個人也大大咧咧道:“就是,誰沒有個做錯事的時候呢,天災人禍當前,要是這種時候還忙著計較對錯,你捅我一劍,我刺你一刀,魔修估計要在家裡把嘴笑裂了。”
——就像在南瀾秘境的那次。
分明是他們先出言不遜,還是間接引來嗜血黑霧的主要原因,要不是江道友提出組成劍陣的人手不足,讓他們一同躲進來,這會子也沒命來參加劍道大會,更不用說主動幫忙了。
他那人深深地吸了口氣。
有時候,人在錯路上,絕境中,真的就是需要旁人拉一把。
——這或許就是同伴的意義吧。
相凝生微微愣住。
說話的功夫,更多別派的劍修圍了過來,像打量珍稀妖獸一般打量著相凝生,嘖嘖稱奇:“竟然真有漏網之魚啊,大哥你怎麽做到抵擋住那麽恐怖的邪物的。”
“我們也留下來幫忙吧!”
“別杵在那兒乾聊天了!來幾個人幫忙扛人!”
……
釋放著善意的修士們已經有說有笑地乾起活兒了,處理碎石的、搬運傷員的、給昏迷的上玄弟子喂藥的……
倒是相凝生這個“主人”被剩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們自發留下來乾得熱火朝天。
“嘿!這怎麽還有個瘋……腦子不太正常的!”
相凝生連忙看去。
——竟然是不知什麽時候跑出來的左玉!
也是造化弄人,他先前被關在地牢裡,倒是幸好躲過一劫,除了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人倒是沒受什麽傷。
相凝生大驚失色:“左師叔?怎麽是你?!”
——左玉打傷同門走火入魔的消息,他也只是隱隱約約有聽說,自那之後就更沒見過了。
一個陌生劍修費力地按住這髒兮兮的家夥,以防他瘋瘋癲癲地劃傷自己,朝相凝生喊道:“你認識這人嗎!”
相凝生搖頭道:“左師叔從前是月掌門的親傳弟子,原本才華橫溢,天賦極高,卻意外被魔修所傷……”
他說到一半,突然微微愣住。
等等。
左師叔……當真是因為魔氣入體,才瘋了嗎?
他是月姬明的親傳弟子,向來最是敬仰愛戴這位掌門師尊,平日裡,去望月塔也最為勤快……
相凝生突然止住後半句話,猛地看向左玉。
——難道說,左師叔根本不是什麽走火入魔,打傷同門被關押在地牢,也另有隱情?!
那一瞬間,相凝生遍體生寒,有一肚子疑問即將脫口而出。
左玉似乎若有若無地看向他的方向,突然輕笑了一聲。
然後手臂上突然湧出一股靈力,強行掙脫困住自己的那名修士,就這麽跑了!
那人勃然色變:“——不好!”
他生怕這瘋子傷人,卻只見左玉風一樣迅捷地奔至高懸著的天空之城的邊緣,縱深一躍——就這麽跳了下去!
在場之人都嚇了一跳,急忙想要追上前去。
——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去,這人還能有命嗎?
萬丈之上的狂風將那人臉上的髒汙吹起一片,露出一小片潔白如玉的側臉。
依稀能從這張髒兮兮的面孔上,看出當年的風華絕代。
他突然大笑了起來,然後竟不知從何處召喚來了一柄飛劍!
像是許久未使用過靈力,已全完忘卻了般,憑借著一點修士的本能側坐在劍身上,飛得歪歪扭扭,印著旭日與朝陽,盡情地在雲海中翱翔:“哈哈哈……我們走……下山嘍!”
眾人目瞪口呆。
然而就這還不算完!
一位面色冷峻,一瘸一拐,顯然傷得不清的上玄弟子,竟然不顧頭痛欲裂,強行召喚出飛劍,同樣縱身一躍,緊緊跟在那人身後飛去!
要是此時江宴秋在場,一定會驚呼一聲,認出那人——這不就是望月塔塔底巡邏,害的他差點暴露的那位上玄修士嗎!
圍觀了一切的眾人:“……”
失去了唯一兩個清醒著的同門幫手的相凝生:“……”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不知如何評價。
倒是一改對上玄的刻板印象,其中一人同情地看著相凝生:“你們上玄——挺自由奔放的哈。”
相凝生癡呆地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艱難道:“追上去的那人……就是傳言被左師叔重傷的弟子,也是他的嫡親師弟。”
“——欸??!”
有人摸著下巴,喃喃道:“這位左道友,究竟瘋沒瘋啊?”
另外一人聳肩:“管他呢,誰知道——乾活兒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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