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溫婉的晏一蔓難得地將唇邊笑意斂起一些,眉心微攏,看向沈躍,眼神詢問:怎麽回事?
放心。
沈躍用口型對自己未婚妻說:故意的。
晏一蔓並不能放心。
她擔憂地看了眼以溫硯、顧凜川,賀晟三人形成的三角形區域,明顯比周圍壓抑得多,仿佛誰敢踏進一步就會邁進死地。
來之前沈躍沒和她說過有這麽一出,晏一蔓的目光下意識求助在場唯一能緩和局勢的第四人,也就是鍾茗擇。
結果發現鍾茗擇在看戲。
他雙手抱臂,姿態放松地靠在別墅環廊的木質扶手上,斯文的臉上帶著笑意,薄薄一層的鏡片下,眼底盎然有趣,明顯正看得興起。
晏一蔓:"……"
她以手抵唇輕咳了下。
鍾茗擇終於察覺到晏一蔓求助的視線,這才後知後覺地站直身體,指彎在鼻尖蹭了下。
"溫硯。"
他的視線從三個人身上繞了一圈,最後落在溫硯身上,低聲道:"先選房間。"
這一句話仿佛在脆弱不堪的單薄冰面上用力丟了一顆尖銳的小石頭子,"鐺"地一聲,冰層從中心蔓延瓦解。
溫硯也終於從緊張的氛圍中緩出一口氣來,"那我就……"
他本打算聽賀晟的話選左邊,但顧凜川看穿了溫硯的想法,先一步開口,冷聲打斷道:右邊。"
溫硯抿了下唇:"……哦。"
他看向賀晟,右邊被賀晟擋住了。
賀晟明白他的意思,不甚在意地笑了下,什麽話都沒說,非常瀟灑地側身給兩人讓開了路。
鍾茗擇隱晦地多看了賀晟一眼。
這人似乎從始至終都沒看過顧凜川啊……
"謝謝學長……"
溫硯說完被臉色陰沉的顧凜川拉進房間了,手腕被握得很緊。
房門在余下四人面前緊閉。
沈躍低聲一句“臥槽”,扭頭誇賀晟:“厲害啊學長!”
然而賀晟卻是苦笑一聲,終於堅持不住地雙腿一軟,被汗打濕的手從褲袋裡抽出來,力竭似的扶著欄杆,有些後怕地重重喘了口粗氣。
"你這是……"沈躍瞪大了眼。
鍾茗擇是看明白了,以手抵唇輕笑出聲。
賀晟聽到笑聲後看了鍾茗擇一眼,這人連笑起來都感覺如沐春風的,不會令人覺得冒犯。
但賀晟古銅色的俊臉上還是詭異地飄起一點紅,神情略有些尷尬地擺了兩下手,“…可別說,太丟人了。”
說完就撐著扶杆站直了身體。
沈躍這個二傻子後知後覺地驚呼:"所以你是不敢看顧……嘶!蔓蔓你幹嘛……"
晏一蔓的手繞到沈躍背後輕擰了一下,然後對其他兩人微笑著說:"那我們先下樓了,待會兒見。"
賀晟沒說話,他雖然身體站起來了,但心裡還沒完全從顧凜川的威壓中緩過來。
"好。"鍾茗擇目送沈躍和晏一蔓離開,隨後帶著笑意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賀晟身上,"你還好嗎?"
賀晟不太好,但不妨礙他嘴硬:“沒事。你住哪間?”
“右邊吧。”鍾茗擇彎了下唇,慢條斯理道:“那間陽光好。”
賀晟:“……”
古銅色的臉好像更紅了。
“對了,”鍾茗擇開門的時候突然側了個身,對旁邊人道:“你不適合溫硯。”
賀晟手一頓,隨後爽朗一笑,他長相其實有點"凶",但可能是膚色原因,令他笑起來卻會給人一種憨厚直爽的感覺。
“我知道,他有顧總嘛,但萬一呢?多謝提醒啊。”
看來這位鍾先生似乎不知道也沒發現他們的計劃,賀晟就順便非常稱職地演了個全套。
鍾茗擇不再多說,隻“嗯”了聲,抬手打開房門。
賀晟額角突然跳了一下,一點一點看著鍾茗擇的房門合到連一點縫隙都沒有,才進到自己的房間。
他挺寬的後背往門板上一靠,重重歎了口氣。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
他是造了什麽孽才來幫沈躍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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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凜川,你抓得我好疼!"
溫硯皺著眉,用另一隻手去扒顧凜川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很輕易地就扒開了。
或者說是顧凜川聽到溫硯喊了好幾次疼,就主動放開了。
溫硯皮膚又白又嫩,此刻纖細的手腕處印著一圈明顯的紅痕,剛好印在之前割腕留下的疤痕上,兩者疊在一起,乍一看有點嚇人。
他心疼地揉揉自己的手腕,紅著眼圈,有些生氣地瞪了顧凜川一眼。
"對不起。"顧凜川冷靜下來,看向溫硯的手,眼裡頓時流露出愧疚和心疼,"我剛才沒控制住。"
溫硯眉頭還皺著,眼帶怒氣地默默地瞅顧凜川一會兒,然後沒搭理他,扭了個身跑到床上坐著。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對顧凜川感到生氣,明明回房間之後他都那麽掙扎了,顧凜川就是不放開他,還越握越緊!還對他那麽凶!
溫硯又氣又委屈,臉都漲紅了。
顧凜川自知有錯,默默跟了過去。
溫硯一屁股坐在床尾,顧凜川的輪椅就停在他面前,兩人膝蓋略微錯開一點地抵碰著。
"生氣了?"顧凜川看向溫硯那雙因為含著怒氣而淚盈盈的眉眼,聲音不由自主地緩下來,誠懇道:"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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