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之放下那瓶白酒,轉而看向秦青,然後微微一愣。
只見秦青托著粉嫩的,冒著熱氣的腮幫子,側頭看他,桃花眼眯縫著,優美的唇微彎著,水潤濡濕的眸子裡有欣賞,有笑意,還有一絲灼熱。
“我不跟他們喝,我隻跟你喝。”秦青慢慢湊到徐逸之耳邊,吐出香醇的熱氣。
徐逸之指尖微顫,差點按捺不住把這朵小花采擷下來的衝動。
“別喝了,你醉了。”他低低耳語,嗓音沙啞。
“是有點醉了。”秦青用兩隻手捧住自己滾燙泛紅的臉,笑著柔語。他的眸子已經徹底迷亂,於是只能呆呆地看著徐逸之一個人。
旁的那些同事在喧嘩,在談笑,在行酒令,卻無法得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注。
開在角落的一朵花,不是為了讓所有行路者都看見,只是為了每一天都會默默行徑此處的,唯一的那個人。
這樣想著,秦青又傻乎乎地笑了。清澈的眼眸像鮮活的溪水,像幽暗的深潭,像一切能叫人溺斃的東西。
徐逸之無意中望進這雙眼,便再也無法把自己的視線抽離。
對視的時間有些長了,長到目光在黏連,呼吸在交融。若不是有人走過來,詢問工作上的事,徐逸之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脫這種無形的蠱惑。
他轉而看向那名同事,盡力收束著自己紛亂旖旎的思緒。
在他的視野之外,秦青低下頭,頗覺有趣地笑了,興味盎然的眼,哪還有半分迷茫懵懂?
喝掉一直把玩在手中的青瓷酒盞裡的酒,秦青再度看向徐逸之,目光從對方俊美無儔的側臉,移到性感的喉結,再到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
昂貴奢華的黑色西裝的上衣口袋裡,露出白底黑紋的方巾一角,那是自己送給對方的禮物。
秦青忽然伸出手,去拿那條方巾。
警惕性極強的徐逸之立刻便捉住了這隻被酒氣染成粉色的手,略高的體溫和細膩嫩滑的觸感叫他微微一愣,然後他才發現這隻手竟是秦青的。
深邃眼眸裡的警惕冷光立刻化為一抹柔意,足以捏斷旁人手骨的指尖,輕輕撫過秦青的手背,又親昵地拍了拍。
一句話也沒說,卻也表達了他的縱容和無奈。
秦青順利抽走了那條方巾。他把它平鋪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折疊成各種形狀。別人都在喝酒吃菜,唯獨他慵慵懶懶,醉意濃濃,渾身發軟。
徐逸之一邊與旁人聊天,一邊抽空瞥秦青一眼,嘴角的笑意一再加深。他從未見過一朵花喝醉的樣子。
“吃菜。”徐逸之給秦青夾了一塊魚肉。
秦青點點頭,用筷子沾了一點魚肉的醬汁放進嘴裡品嘗,末了皺皺眉頭,不再動筷。過了小片刻,他又開始把玩方巾。
把方巾折疊成一把小扇子之後,他舉到徐逸之腦袋邊,正兒八經地扇了扇。
徐逸之捉住他的手腕,低低地,無奈地笑著:“你真的喝醉了。”
“嗯,有一點。你出汗了,我怕你熱。”
秦青歪著腦袋展顏一笑。被捉住一隻手後,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徐逸之那邊歪去。
徐逸之再度無奈地低笑,收走方巾小折扇,用手臂圈住秦青的肩膀,將他半抱在懷裡。秦青便也伸出手,摟住對方的勁腰。
喝醉了的人東倒西歪,你摟我抱,勾肩搭背,都是常態。故而倒也沒人對他們這種相擁的姿態表示詫異。
秦青歪在徐逸之懷裡,奪過那把方巾小折扇,費力地插進徐逸之的上衣口袋。他插也插不準,摸索了好半天。
徐逸之垂眸看他,唇角微彎,漆黑眼眸裡的放縱與柔色,粘稠得宛若蜜液。
“你今天沒吃什麽菜。”他低聲說道。
“菜不好吃。”秦青用指尖撥弄著露出口袋一角的小折扇,仿佛不知道自己同時撥弄的還有頂頭上司的心弦。
“他們都說百味齋是海市最好吃的一家私房菜館。”徐逸之把頭垂得更低了一些,衝半伏在自己懷中的青年耳語。
秦青指著由服務員分發下來的,每人只有一小塊的紅燒肉,含著一絲醉意問道:“你吃過仙宮蟠桃嗎?”
徐逸之沉默了幾秒,然後才反問:“你吃過嗎?”
秦青眯著眼,仿佛在回憶:“仙宮裡的蟠桃,一千年才成熟一次,所以分到每一個仙家手裡只有小小的一塊。就像這個紅燒肉。”
他又指了指碗裡略咬了一口的紅燒肉,語氣竟帶上了一絲罕見的委屈:“百味齋把肉當仙桃賣,就該讓顧客感覺物有所值。”
看著懷裡的小花委屈地皺緊了花瓣,徐逸之止不住地低笑起來。
結實寬厚的胸膛在震顫,發出鍾鼓一般的悅耳長鳴,叫秦青耳根發燙,身體發軟。
徐逸之揉著秦青微紅的耳根,啞聲詢問:“所以這個紅燒肉不好吃嗎?”
“這麽少的量,這麽貴的價格,就該用絕佳的口感來彌補。但百味齋沒做到。你嘗不出來嗎?這裡的紅燒肉和外面的紅燒肉沒什麽區別,我很失望。”秦青擰著秀氣的眉毛抱怨。
“我嘗不出來。”徐逸之專注地看著懷裡的小花,坦言道:“哪怕給我一顆仙桃,我也嘗不出它是什麽味道。”
秦青睜大水潤微紅的眼,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他慢慢退出頂頭上司的懷抱,身體歪向另一邊,單手托腮,試探地問道:“你沒有味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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