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鬧!”他扯掉領帶,握緊方向盤,語氣裡帶著慌亂和煩躁。
“裘總,是誰在鬧?我忙了大半年才把項目談下來,眼看快簽約了,你讓別人摘我的果子,你覺得公平嗎?”
裘之信啞然片刻,語氣忽然就軟了,“對不起,我錯了。你出來,我們當面聊。我面對面地跟你道歉,好不好?”
秦青打開微信看了看不曾讀取的那些短信。
之前還說在電話裡道歉,電話打通了又說要當面道歉。這個男人真是貪婪。
“裘總,我最討厭段安泰那種人。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這麽對我。我忍了三年,不想再忍了。”
黯然的語氣,疲憊的聲音,面容卻平靜無波。此刻的秦青十分會演,也十分涼薄。
裘之信看不見這份涼薄,隻覺得愧疚,懊悔。心裡有一把火在燒,卻半點不敢衝秦青發泄。
“我,”他閉上眼,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低聲說道:“我只是不想你去中東見伊薩。”
是的,一切矛盾都源於嫉妒。
秦青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頭低垂著,愣愣出神。
他知道,自己在裘總心裡的分量日漸加重,也知道這點分量除了賣一個更高的價錢,沒有任何作用。
這麽久以來,他連裘總住在哪裡都不知道。他們是兩條曲線,在某個點相交,又在這個點遠離。
“裘總,我不想說方大慶的壞話,但我必須坦率地告訴你,你找了一個錯誤的人選去中東。我承認方大慶能力很強,但他落魄的那幾年好像把心態搞壞了。他對我成見很深,總覺得我處處打壓他,所以他也處處跟我對著乾。我之前與伊薩談妥的條件,他去了之後一定會重新審核,能推翻的全部推翻。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比我強,我這個位置應該讓給他坐。”
秦青停頓下來,用面無表情的臉,歎出一口黯然神傷的長氣。他要讓裘總知道,自己這半年有多累。
默默奉獻,得到的永遠只有犧牲。這個道理他明白。
“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裘之信嗓音沙啞。
“我之前能處理好與他的關系,但我沒想到你會幫著他打壓我——”
裘之信急切地打斷:“我沒有打壓你!”
“你聽我說完!”秦青態度強勢。
裘之信沉默片刻,語氣溫柔:“你說,我聽著。”
秦青繼續說道:“他得到你的重用,做事會更加肆無忌憚。落魄太久,他的心態已經壞了。這次的談判,他很有可能會搞砸。這個責任,我們整個部門都承擔不起。”
秦青徐徐說道:“裘總,謝謝您這半年來的栽培,我明天去公司遞辭職信。”
“秦青,你別辭職!你留下什麽都好說!”裘之信焦急地喊。
秦青沉默片刻,無奈地歎出一口氣,態度隨之軟化:“裘總,我很累。要不這樣吧,您讓我休個年假?”
“好,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我們再談。”裘之信哪裡敢不答應?
“假條您幫我交吧,我在外地。對不起,麻煩您了。”秦青用生疏的口氣說道。
“不麻煩!我給你五天時間。五天之後你必須回來!”
“好。”秦青掛掉電話,關了手機。
世界安靜下來。對面大樓的璀璨燈光映入漆黑眼眸,變成一簇一簇火苗。那是秦青日益瘋長,無法撲滅的野心。
“你不是說你不辭職嗎?”996有點懵。
“哦,剛才那是口頭漲價警告,不是真的。”秦青玩味地笑了笑,拿起《百年孤獨》繼續拜讀。
“這輩子,你心眼最多!”996小聲嘟囔一句,片刻後又捂著嘴偷笑起來,“對我也是最寵的,嘻嘻嘻!”
裘之信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遊蕩。
凌晨三點,街上行人寥寥,星光和燈火熄滅不少。
一直找不到心心念念那個人,裘之信帶著滿身疲憊回到家。
偌大一棟別墅,上下四層,空蕩地沒有一絲人氣。傭人已經睡了,在沙發旁留下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燈下沒有人半夢半醒地等待,開著有什麽意義?
裘之信慢慢走過去,坐在燈光裡,用手掌蓋住臉。
如果剛認識那會兒就把秦青帶回家,打個籠子把他關起來,哪裡會有今天這些事。
一股惱恨湧上心頭,攪得心情更加煩亂。裘之信放下手,露出一張陰鬱狼狽的臉。
五天后見到秦青,他一定把人綁起來!
翌日,看見裘總走進自己辦公室,遞上一張請假條,劉姐的語氣有些恍惚:“裘總,您請假不用跟我請示的。”
“我給秦青請假。”
表格裡鐵畫銀鉤的字跡屬於裘總,請假人那一欄卻寫著“秦青”的名字。劉姐定睛看了看,心裡湧上許多複雜的情緒。
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裘總非得親筆填請假條,還親自跑一趟,真是用心了。
看樣子,兩人不像是玩玩,倒像是真的談上戀愛了。
五天假期,秦青哪兒也沒去,就待在酒店裡看書,睡覺,陪996玩遊戲。
活了二十多年,他從來沒享受過這樣的輕松。
“你真的沒失業?”996再三確認。
秦青拿起手機看了看日期,笑著搖頭。
五天時間,足夠方大慶搞出很多事。給足好處,他不介意幫別人收拾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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