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陽站到秦青身後,與對方一起看向鏡子,雙手摁住了秦青的肩膀。
“解答你的疑惑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他微微低頭,把薄唇貼在秦青耳邊。
潮濕的熱氣鑽入耳膜,讓秦青敏感地縮了縮脖子。但他沒有躲避,也沒有察覺到危險地臨近,反而側過頭,與衛東陽四目相對,笑嘻嘻地抱怨:“好癢!”
衛東陽深邃眼眸裡的光瞬間就被無止境的欲望吞噬,變成一片濃黑。
猛獸的利爪已經摁住了獵物的脊背,尖牙刺入咽喉。然而這隻獵物非但沒有掙扎,反倒轉過身來,露出自己白白軟軟的肚皮。
這樣做不會讓猛獸產生憐憫之心,只會讓欲念變得更為瘋狂。
“乖乖聽我說話。”衛東陽捧住秦青漂亮的臉蛋,滾燙的手掌下移,覆住秦青修長又脆弱的脖頸。
這是一個完全掌控的姿態,帶著攝人的壓迫感。
秦青終於有了一絲警覺,嬉笑的表情慢慢收斂。
“你覺得哥哥對弟弟,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衛東陽的薄唇始終貼在秦青耳邊,每說出一個字就會吐出一團又濕又熱的氣流。
秦青的耳朵被熏紅了,緊接著是半張臉。鏡子裡的他雪膚盈盈,眼眸沁水,唇泛淺朱,又是可憐又是可愛。
衛東陽的喉結在劇烈滾動,想要一口把這隻小獵物吞吃入腹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
現在還不到時候……
這樣告誡一句,他深邃眼瞳裡的幽光才漸漸淡去。
“是嫉妒吧?”秦青小心翼翼地給出答案,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地觀察著衛東陽的表情。
“還有呢?”衛東陽嗓音沙啞。
“還有仇恨。弟弟享受了父母的愛,而哥哥從小就被關進瘋人院。他恨那一家人的拋棄。”秦青往後靠了靠,試圖讓自己的脖頸脫離衛東陽的大手。
但是這樣一來,他就更為緊密地依偎在衛東陽懷中。
對旁人幾乎沒有戒心的秦青不會知道,當衛東陽在他身後站定時,他已經陷入了一種無法逃脫的狀態。
衛東陽側頭看著秦青,許久無言。
秦青本就緊張的心情變得更加不安了。他透過鏡子,用濕漉漉的眼眸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高大男人,眼瞳裡寫滿了對答案的渴求。
這副全然被掌控,從未想過擺脫依賴的模樣,讓衛東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你說錯了。哥哥對弟弟的感情是愛,不是恨。”極富磁性的嗓音鑽入耳膜,像一把小小的鉤子。
秦青半邊臉都起了雞皮疙瘩。他一直都知道衛東陽的聲音很好聽,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疊加了一重回音,這聲音竟然可以像塞壬的低吟,令人完全無法抗拒。
秦青揉了揉發麻的耳朵,眨了眨困惑的眼睛,“為什麽是愛?他不是一直在陷害弟弟嗎?他殺了弟弟身邊所有人,最後還想殺了弟弟!”
“他殺害的都是對弟弟造成威脅的人。他殺了虐待弟弟的養父母,殺了從小欺負弟弟的養兄養姐,殺了欺騙利用弟弟的朋友,還殺了覬覦弟弟的連環殺手。最後那次搏鬥,弟弟揮刀過來,他不是躲不開,而是沒有躲。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弟弟才能洗脫殺害那麽多人的罪名。”
“你懂這種感情嗎?”
衛東陽一邊撫摸秦青因為緊張不安而微微滾動的小巧喉結,一邊徐徐開口:“一個接收不到任何感情,自己也沒有絲毫人性的人,他冰冷的心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一根細細的繩子拴住。
“還在繈褓中的時候,能讓他睜開眼睛的只有弟弟的哭聲。長大之後,唯一能讓他露出笑容的,也只有弟弟的笑容。弟弟就是這根繩子,把他拴在這個無趣的世界。
“他安靜地待在瘋人院,接受毫無用處的治療,從來沒想過逃脫,雖然他擁有輕易逃脫的能力。但是,當外界有人試圖剪斷弟弟這根繩索時,他失控了。他的瘋狂殺戮是因為愛,不是因為恨。找到這個內核,你才能演好這個角色。”
衛東陽雙手上移,捧住秦青的臉頰,低聲問道:“聽明白了嗎?”
秦青聽呆了。
劇本裡沒有心理活動描寫,演員只能自己去揣測角色的內心世界。
單看劇情,哥哥殺了那麽多人,最後還想殺了弟弟,怎麽會是因為愛?
可是仔細想一想,衛東陽說得卻很有道理。
經過這場劫難,虐待弟弟多年,並侵佔了弟弟全部遺產的養父母一家全死光了。把弟弟當成狗的朋友死了。把弟弟撞成瞎子並潛伏在弟弟身邊的連環殺手也死了。
最後,哥哥被弟弟殺死,而弟弟是殘障人士,屬於正當防衛,不用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弟弟還得到了哥哥的眼角膜,重新恢復光明。
經歷了這麽多磨難,原本懦弱的弟弟變得無比堅強,與暗戀多年的女孩在共患難中走到了一起。
弟弟獲得了愛情,獲得了重生,獲得了未來。
殺了那麽多人的哥哥輕易死在雙目失明的弟弟手裡,這是不符合邏輯的。
但經由衛東陽的解釋,一切都變得合理了。
秦青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我懂了!我要扮演的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變態,而是一個用殺戮來表達愛意的瘋子。他是亦正亦邪的。但他的正面情緒隻對弟弟釋放,對別人,他是完全沒有憐憫之心的。這種極致的反差感我要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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