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溟沒有挽留,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996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來,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秦青順著藤蔓爬上二樓陽台。
爺爺奶奶死後,秦婉怡就收容了吳曲、吳州、李茹、吳彩衣、吳瑜這些人。她以為自己又擁有了一個幸福的大家庭,卻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家庭成員其實是一隻隻惡狼。他們殘忍而又貪婪。
秦青若是從正門走,總會遇到那群畜生。
他忙活了一天,又沒吃什麽東西,手腳有些發軟,爬到一半就爬不動了。
996跟在他後面,用腦袋頂他的屁股,小聲說道:“這個時候,你可千萬別放屁啊!”
秦青:“……放心吧,我放的屁是香的。”
“這一世你身邊沒有舔狗了,沒人會覺得你放屁是香的!”
“這一世?”
“對啊!你轉世很多次了,我每一次都會找到你。我們是十生十世的情緣!”
“嘔!”
秦青爬上陽台,雙手撐著地面假裝乾嘔。
996飛快跳上他的背,用爪子拍他腦袋。
鬧騰一會兒之後,秦青的心情好多了。他洗了個澡,換了一套乾淨衣服,悄悄來到母親的臥室,無聲無息地推開門。
“吳彩衣?你怎麽在這兒!”看清站在母親床邊的那個人影,秦青冷聲質問。
吳彩衣一隻手掀起枕頭,另一隻手在床縫裡摸索,聽見聲音猛然回頭,臉色有些發白。
“秦青?你來幹什麽?”她也發出質問。
兩個人面面相覷地站了一會兒,一個渾身戒備,一個慢慢放松下來。
“我來幫秦阿姨打掃房間。我想她了。”吳彩衣放下枕頭,裝模作樣地撫平床單。
“被子裡有我媽的味道,我要在這裡睡一會兒,你可以走了。”身為兒子,秦青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奇怪。
媽媽殘留的味道,哪個孩子不懷念?
吳彩衣的眼眸一瞬間暗了下去,手掌把床墊壓出一個凹痕。她也想鑽進被子裡,嗅一嗅秦阿姨的氣味,但她沒有資格。
為什麽死的人不是秦青?為什麽?
吳彩衣低下頭,狠狠地咬了咬牙,再抬頭時已露出平靜的表情。
“你睡吧,我走了。”
輕巧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秦青立刻反鎖房門,開始在房間裡四處翻找。床上、梳妝台、衣帽間、洗手間……所有地方都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痕跡。
母親留下的一切早已被抹除,真相永遠不會被知曉。
巨大的悲傷像山石一般壓下來,那麽地令人無可奈何。秦青回憶著母親死亡那天的景象,慢慢走到母親倒下的地方,也跟著倒了下去。
心臟病發作時,沒有任何人發現母親在生死邊緣掙扎。她撐了多久?五分鍾?十分鍾?她痛苦嗎?
自己當時在做什麽呢?
秦青閉上眼睛,捂住胸口,一下一下艱難地喘息。他在重溫母親死亡時的場景,這是一種懲罰!懲罰他的無能和愚蠢!
忽然,一絲極淡的酸味不知從何處飄來,刺激了秦青的神經。幾乎是一瞬間,他就辨別出了這種氣味。
“老六,你聞到了嗎?”他睜開眼,目光閃爍。
“你是說溜溜果的氣味嗎?”996蹲坐在秦青的胸口上,用力吸鼻子。
溜溜果是一種香料,果油提純之後會散發出非常怡人的淡香,微微帶著一點酸。秦婉怡經常在臥室裡調配香水,溜溜果的氣味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當整個房間裡裡外外都被打掃了很多遍,連一根頭髮絲都沒留下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這麽一種氣味殘存下來?
它是從哪裡散發出來的?
秦青和996用力吸鼻子,很快就找到了源頭。
“為什麽桌子下面會有溜溜果的味道?”996撓撓腦袋。
秦青不知想到什麽,臉色微變。他立刻衝進浴室,把香皂泡進洗臉盆裡,又倒空了流理台上的一瓶香水,把香皂水灌入香水瓶。
片刻後,他回到臥室,仰躺下來,把香皂水噴向桌子底部。
過了片刻,原木色的桌子底部顯現出一行藍色字跡——【不要相信爸爸,快兆!】
字跡歪歪扭扭很難辨認,最後本該是個“逃”字,卻沒有力氣寫完。
秦青握著香水瓶的手忽然就開始顫抖,痛苦的感覺像海水漫灌,堵住了眼耳口鼻……
恍惚中,一幅畫面浮現在他眼前:
母親捂著心口倒下。她在抽搐,喘息,掙扎,生命已到盡頭。可她拚著最後一絲力氣,用顫抖的手指艱難地寫下了這句話。
她當然知道是誰在謀害她。她也知道自己死了,下一個被害的人是誰。
逃啊兒子!快逃!
這是她留下的,絕望又無聲的呐喊。
她把一群惡狼引入家門,對那些畜生毫不設防,以至於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竟不知道這條警示能不能被兒子看見。她一定很自責,很後悔。
她帶著巨大的牽掛和極度的不甘死去,眼睛睜得那麽大,怎麽合都合不攏。
秦青躺在桌子下面,靜靜地看著這行字,雙眸慢慢變紅。
不用再找什麽證據,母親的的確確是被殺死的!住在這棟屋子裡的人,都有可能參與了這場謀殺!
他的父親,是個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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