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大感掃興,還有些緊張,接起電話問道:“你有事?”
“吳曲死了。”吳彩衣的輕笑聲從話筒裡傳來,冰冷空洞,仿佛一隻鬼魅。
“什麽?”秦青愣住了。
“我給你發了一條視頻,你自己看吧。”吳彩衣的聲音裡沒有哀傷和痛苦,只有扭曲的快意。
秦青的心情卻異常複雜。悲哀,感傷,怨恨,空落……面對父親的突然死亡,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打開視頻查看。
被關押在牢房裡的吳曲忽然發了狂,一會兒嘶喊吼叫,一會兒破口大罵,一會兒痛哭流涕,然後用自己的手,活活把自己掐死了。
死之前,他嘴裡不斷喊著妻子的名字。
秦青撇開頭,閉上眼睛。
“看完了嗎?”吳彩衣問道。
“又是致幻劑?”見證了吳瑜的死亡,秦青很快就對吳曲的死亡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這絕非靈異事件,而是謀殺!吳彩衣敢在監獄裡動手就不怕被抓到。警察這一次又沒找到證據吧?某些致幻劑會在一兩分鍾時間內揮發乾淨,不留一絲痕跡。
秦青關掉視頻,臉色一片慘白。吳彩衣喪心病狂的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會不會連吳州也是她殺的?種子庫也是她燒的?為了達成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
秦青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一股惡寒從腳底竄上頭皮。
“放棄比賽吧秦青。你是秦阿姨唯一的兒子,我不想殺你。”吳彩衣歎息著,話語中帶著一絲憐憫。
秦青半晌沒有說話。有那麽一兩秒,他是動搖的,也是恐懼的。然而,想到母親的慘死,想到瀕臨破產的公司,想到長輩們對自己的期許和信重,那些恐懼和動搖就變成了堅定。
秦青不是笨蛋,只是不愛動腦子罷了。
回過神來之後,他的思維異常靈敏,冷笑道:“吳彩衣,你不是不想殺我,而是殺不了我。有楚南溟在,你動我一下試試看。”
吳彩衣不說話了。
秦青輕蔑地說道:“吳彩衣,你沒有信心能在調香大會上贏我,所以才會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吧?把心思用在這種地方,你做出來的香水會發臭的。”
“衣衣,調香師的內心也要散發出香氣才行啊!”秦婉怡的話仿佛又回蕩在耳邊,令吳彩衣陷入恍惚。
秦青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996指了指手機,問道:“你爸真死了?”
秦青沉默半晌,然後才給看守所打去電話確認。值夜班的警察告訴他屍體已經被吳彩衣帶走了,調查結果也出來了,吳曲是精神病發作,自殺的。
秦青掛斷電話,扶著額頭沉默地坐著。
“別難過了。你不是說想讓法院判他死刑嗎?你就當死刑提前執行了吧。”996安慰道。
“聯邦沒有死刑,我只是說說而已。”秦青搖搖頭,語氣乾澀。
996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在幻覺中看見了我媽。他覺得我媽會掐死他,所以他自己把自己掐死了。其實他想錯了。我媽就算再恨也不會弄髒自己的手。我媽是人,他是畜生。”
秦青停頓半晌,然後才呢喃道:“這都是報應。”
“對對對,這都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爸為了吳彩衣殺了你媽,吳彩衣到頭來又殺了他。”996拍拍秦青的手,說道:“你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很治愈的一句話,卻用在這個場合……
秦青抹了把臉,難受的心情全都變成了哭笑不得。他抱緊懷裡的胖貓,感激地說道:“老六,有你陪著真好。”
“你是我的鐵子嘛,我當然會一直陪著你啦!”996用粗粗的尾巴掃著秦青蒼白的臉。
說話間,那盆花竟然盛開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飄蕩過來。
秦青拋開雜念,全神貫注地看過去。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奇。
只見那些花一個個小小的,豆子一般圓潤可愛,四片花瓣舒展開來,露出的柱狀的花蕊,花蕊頂端緩緩吐出一個個小氣泡。
外面刮過一縷冷風,那些氣泡被吹地輕顫,然後便脫離花蕊,紛紛揚揚飄到空中。
秦青看呆了。
996爪子發癢,撓破了頭頂的一個氣泡。
淡淡的花香伴隨著更多氣泡被撓破,變得越來越濃鬱。
秦青仔細嗅聞,表情從驚喜變成了失望。
這種花的香味與桂花的香味近似,卻沒有桂花的濃甜,做成香水幾乎沒有賣點。
失望沉沉地擠壓在心裡,慢慢醞釀成巨大的危機感。吳彩衣的威脅沒有奏效,卻還是讓秦青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多麽可怕的一個敵人。
如果在調香大會上輸了,不得不把公司轉讓給吳彩衣,秦家人怎麽辦?吳彩衣難道會給秦家人留活路嗎?她連自己的叔叔、哥哥、父親,都不肯放過!
秦青坐在紛飛的氣泡裡,表情凝重。
這就是科學家所說的,難以界定的香味?他必須承認,自己很失望!
996追著氣泡滿屋子亂竄。
一個氣泡被風吹過來,撞上了秦青的鼻尖。
裹在氣泡裡的香味融入秦青的毛孔,沾染了他的體溫,竟轉化成一種又甜又暖的香氣,帶著玫瑰的濃烈豔麗,小蒼蘭的清新秀雅,百合花的內斂含蓄……
原本沒有什麽特色的香味,與人的皮膚接觸之後竟然轉化成了如此複雜多變,卻又層次分明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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