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哈哈哈,秦青乾得漂亮!叫他說你惡心,咱們懟死他!”
秦青撇開頭,小小地彎了彎唇。被人當著面說惡心,他也是有脾氣的。
“回村裡吧。”他厭厭地吩咐了一聲。
坐在車廂外面的阿牛連忙答應,趕著馬車回了村。
遠遠的,秦青就看見江匪石搬來一套桌椅坐在村口,身邊鬧哄哄地圍滿了人,劉三和村長站在一旁連吼帶罵的幫他維持秩序。
“都他娘的散開!排好隊!婦人和女童先登記,然後是獵戶,無關人等全他媽給老子滾,否則老子揍人了!”
“散開散開,別擠!”
最先賣掉自己妻女的那個中年漢子高聲哭喊:“村長,我婆娘和女兒都被我賣了,這可怎整啊?家裡已經沒米了,我兒子都快餓死了!”
他一開口,人群裡就傳出許多喊聲:“村長,你幫我們把婆娘女兒都要回來吧!我們可以把錢還給人牙子!村長,你替我們想想辦法!”
村長不耐煩地罵道:“賣都賣了,誰他娘的幫你們去要!人牙子背後都有豪紳或官府撐腰,你們以為是我一個小村長惹得起的?家裡沒有妻女老娘的都給老子滾,別來這裡添亂!”
“可是村長,我們活不下去了啊!你給我們一條生路吧!”那個中年漢子撲通一聲跪下,哭著給村長磕頭。
於是賣妻賣女的那些人全都跪了下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村長面露不忍地避開,沉沉歎了一口氣。
江匪石卻淡淡一笑,戲謔一般說道:“堂堂幾個大老爺們兒,難道還找不到養活自己的生計,只能靠妻女?活不下去就回家扯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村長扭頭就走,徹底不管了。正如江匪石所說,都是大老爺們兒,難道自己找不到活兒乾,非得把妻女找回來給他們掙錢?
不斷磕頭跪拜的那些人知道江匪石是個鐵石心腸,隻好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恍恍惚惚地走了。懷裡揣著的幾百個銅板好像變成了烙鐵,燙得他們心口發疼!
然而這種疼痛卻絕非源自於對妻女老娘的不舍,而是對未來的絕望。
葉禮擰著眉頭冷睇這一幕,並不同情任何一個人。
秦青掀開車簾走出去。
葉禮連忙回神,一個箭步衝出馬車,跳了下去,半跪著送上自己堅硬可靠的膝蓋,手臂已經伸出,大掌靜靜攤開,等著秦青的小手將之握住,借一把力。
這是葉禮唯一能夠讓秦青滿意的地方。
葉禮仰頭看著秦青,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態度是有多殷勤。
原本想為主子分憂,自己來當這個人形台階的阿牛:“……”
四殿下,咱們不要這麽拚好不好?咱不要忘了咱的高貴身份啊!
996:“……這是惡心的樣子嗎?秦青,放我下去,我要撒泡尿讓李夙夜好好照照他這副狗腿子的模樣!”
秦青被逗笑了,漂亮的桃花眼不由彎了彎。
葉禮眼睛一亮,皺了一路的眉頭便在此刻松開了。他完全未曾發現自己的心緒已被秦青不知不覺操弄於股掌。
秦青握住葉禮的大手,踩著對方堅硬的膝蓋,輕飄飄地落了地。
看見滿身花瓣,清豔絕倫的一個玉人緩緩走來,村民們連忙讓開,誠惶誠恐又感激涕零地叫著小侯爺。
秦青擺擺手,徑直走到江匪石跟前,指著遠處被烈日烤焦的山林說道:“你組織一批人把靠近村莊的樹木都砍掉,至少要砍出十丈寬,工錢我來出,每個人一兩銀子。”
江匪石立刻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小侯爺是怕山林著火,波及村莊嗎?好的,我這便找人去砍樹。”
葉禮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剛才秦青叫自己看的竟是山上焦黃的樹木,而非什麽野獸和匪患。
他自小養在宮中,哪裡知道夏日還要砍樹防止山火?他又沒在山野裡生活過。
面皮一陣緊似一陣,燒得熱辣辣的。葉禮抬眸去看江匪石,目中劃過一絲敵意。這人好像總能在一瞬間領會秦青的意思。而秦青看他的眼神也露出了激賞和歡欣。
敵意不知不覺加重了,惹得江匪石也看過來。葉禮連忙收回目光,垂下頭。
“砍掉的樹木別亂扔,運到侯府來,我會按照市價收購。我準備擴建房屋,需要很多木材。若是附近村寨還有空閑之人,盡可以去侯府幫我打地基、燒磚瓦、建院牆,工錢不會拖欠你們。”
秦青慢條斯理地說道。
江匪石眼珠一轉,立刻便笑了:“那麽小侯爺可否把招納工人的差事交與我?有些人好吃懶做,就算去幫工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絕不會出力。我對附近的人都很熟悉,我保證幫小侯爺招到又勤快又老實的工人。”
秦青深深看了他一眼,勾唇低語:“那便勞煩江先生了。”
他知道江匪石想幹什麽。領到了這份差事,江匪石便要絕了先前那些賣妻賣女之人的路。
那些人就算把腦袋磕出血,他也不會為他們登記報名,送去侯府做工。
江匪石的心就有這般狠。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人就是該死。
為了多一口飯吃,把孱弱的女兒活活掐死。為了嘗一嘗肉味,互相交換幼兒當兩腳羊烹煮。父母得了重病,直接扔進山裡喂狼……
亂世的殘酷非常人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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