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答應,太上皇這個老糊塗竟揚言要廢太子。太子迫於壓力,不得不把太子妃貶入冷宮,秦家女后來居上當了正妃。
李夙夜與他的哥哥姐姐都是在秦家女手裡長大的,不知遭到多少次毒殺與暗害。李夙夜的哥哥更是因為秦家女的下毒,徹徹底底毀了身子骨,成日裡湯藥不斷,壽數大減。
在這樣的戕害下,李夙夜對秦家的恨意怕是比海都深。
所幸後來太上皇駕崩,李夙夜的父皇順利登基,這才清算了秦家女,李夙夜的母親也重歸後位。但太上皇給秦家留下了一塊免死金牌,倒是叫皇上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所以李夙夜絕對不可能喜歡你。你把他帶在身邊是帶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能炸死你自己!”996憂心忡忡地說道。
秦青聽不懂什麽是定時炸彈,卻能理解其意。
李夙夜是一把刀,時時刻刻懸於頭頂。這把刀一旦落下,毀滅的不僅是秦青,還有整個秦家。
秦青忽覺頭皮發涼,往上抬眸,卻只看見一個竹編的車頂棚。然而這種隨時都會發生的覆滅之危,卻是真實存在的。
秦青揉了揉困頓不已的眼睛,虛弱地說道:“我知道他很危險,所以才要把他置於眼前。我能掌控局面,你放心吧。”
996想到秦青撰寫劇本的能力,心下稍安。至少秦青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只是他現在轉世投胎了啊!他什麽都不記得,還能控制住局面嗎?
996又開始緊張起來。
秦青卻忽然問道:“你說我是小仙童轉世?真的嗎?”
996:“……其實不是仙童,是護法。我是菩薩的左護法,你是菩薩的右護法。在一次斬妖除魔的大戰中,你不幸隕落,而我實力比你強,戰勝了邪魔。菩薩命我下來尋你,待你死後引領你的靈魂重歸極樂。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幫你渡劫。”
秦青:“……我覺得你在騙我。”
“我哪裡騙你!”
“你實力比我強嗎?我覺得不大可能。”
“我不比你強嗎?你看看我壯碩的身軀,再看看你的小身板!”
“……好吧,我承認你比我強。”
一人一貓正聊著天,葉禮進來了。
一縷橘紅色的夕陽趁機從掀開的竹簾中溜入,柔柔地照在秦青臉上。
秦青垂著頭,一邊撫摸懷裡的貓一邊翹著唇角靜靜地笑,濃密的睫毛扇子一般垂下,輕輕顫動時會有細碎的微光星子一般閃。
那是秦青清透的眼瞳被夕陽照亮。
葉禮愣了一愣,然後便收回目光,默默坐到對面。他轉頭看向窗外,眉心越蹙越緊。
他努力回想母后在冷宮裡受過的苦,自己與皇兄皇姐經歷的無數次毒害和暗殺,以及秦家女猖狂扭曲的臉……
浮動的心緒終是被刻意翻攪的仇恨盡數覆蓋。葉禮這才敢把頭轉回來,淡漠地看向秦青。
秦青放下996,用細長的手指慢慢解開腰帶,脫掉外衫。潔白褻衣由最上等的絲綢剪裁而成,薄得像是一片蟬翼,雪色肌膚隱藏其下,宛如一塊藏於溪水中的暖玉。
脫掉外衫,秦青又脫掉兩隻鞋子,赤裸的雙足踩著光滑的鵝黃竹席。
他的足心很薄,足背微微弓起,每一處弧度都圓潤漂亮,恰如其分,像是一件精心打磨而成的玉器。這玉器唯一的作用便是被人捧在手裡日夜盤挲。
葉禮盯著薄衣下的雪膚,又盯著這雙玉足,緊蹙的眉心幾乎打成了死結。
汗珠布滿額頭,在悶熱逼仄的車廂裡蒸騰。葉禮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語氣嚴厲地問道:“小侯爺你在做什麽?”
在行進的馬車裡忽然對自己寬衣解帶,這人該不會比秦家太祖還要無恥荒淫吧?
葉禮死死握拳,壓抑著劇烈翻騰的心緒。倘若秦青真的投懷送抱,他該如何……
然而秦青根本就不曾搭理他,抱住996,翻了個身,面對車壁靜靜躺下。
他的後頸、手腕等處,均有幾條鮮紅的磨痕,那是粗糙的麻布外衫擦傷所致。兩隻裸足的後跟也都被磨破,滲出許多血珠。
葉禮這才知曉自己誤會了。倘若不脫掉外衫和布鞋,這位小侯爺怕是會被磨得遍體鱗傷。
尷尬寫滿了葉禮俊美的臉。他差點以為這是一場蓄意勾引。
看著小侯爺背對自己蜷縮成一團,顯得那麽孤獨可憐,他低下頭,撓了撓鼻尖,然後又故作不舒服地咳了咳。
咳完,他抬起頭,繼續端詳小侯爺的背影,心緒再度紊亂。
世上怎會有如此嬌弱的人。他的皮膚竟連布料的輕輕刮蹭都難以承受,一條條紅痕,一點點血跡,像豔麗的梅綻開於雪地,既有些觸目驚心,又帶著難以言喻的情色之韻。
葉禮仰起頭,煩躁不堪地看著車頂棚。
空氣變得稀薄了,逼出許多熱汗。他掀開竹簾,讓傍晚的微風吹進來。
然而外面的風竟是焚燒過一般滾燙,吹得他大汗淋漓。
今年夏天,太陽好似快要墜到地上,像個火爐一樣炙烤大地。莊稼全都枯死了,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街上處處都是結伴成群的流民,他們面如枯槁,體瘦如柴,破爛衣衫柳絮一般掛在身上。一股股惡臭從他們板結成塊的頭髮上散發出來,令行人紛紛作嘔。
葉禮卻不覺得惡心,隻覺得痛惜。這些人都是大燕朝的百姓,民之不存,國焉能立?亡國之兆已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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