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嗎?”
許遲搖搖頭。
“哦……”林槐想了想, 又問道, “你喜歡植物學嗎?”
“啊?”
許遲在恐慌之中徹底地迷茫了。林槐看他的反應, 又說:“你也不喜歡植物學?”
“林老師, 你是要轉去教生物嗎……”
“沒什麽。”林槐輕快地說,“這裡太恐怖了嘛, 說個笑話讓你輕松一下……”
許遲:……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走廊中。小紅房二樓年久失修,木板每踩上一步, 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泛黃的牆壁上則因潮濕遍布大片的水漬, 在裂開的縫隙周圍蜿蜒,像是皮膚上的醜陋胎記。兩側牆壁因室內的逼仄而向道路中間的人傾軋過來,顯示出近乎雙手握來的壓迫觸感。
人走在其中,確實很難不感到壓抑。《致愛麗絲》的聲音在樓道裡回響, 而傳出它的琴房中, 除了因環境而顯得陰森詭譎的流水般的音樂聲,還有“噠、噠、噠、噠、噠”的似乎是打著節拍一般的聲音。
林槐讓許遲站在身後, 自己敲了敲琴房的門。
顯然室內沒有回音。
他試探性地伸出右手,擰開大門。在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室內的景象也映入眼簾。
一具曾經可被稱為活人的屍體高高地懸掛在空中,他垂下的兩隻腳,正一下、一下地擊打著旁邊的琴蓋。
“啊,啊啊——”
身後的許遲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他慘白著臉, 摔倒在地,顯然是受到極大的驚嚇,甚至繃不出素來的冷淡面容。林槐則當機立斷,將側翻的凳子扶起來,
穿著襪子踩在上面。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巾,用紙巾墊著自己的手指,去探那個人的脈搏。
結果很顯然,那個人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林槐將案發現場恢復原狀,不留下自己的一枚指紋或者一個腳印。直到這時他才有空打量被懸掛在空中的人。他穿著一身藍白的校服,面目猙獰、身失/禁、舌頭長長地伸出,顯然死前曾受到極大的痛苦折磨。
……沒有新鮮的,剛剛死亡的,生魂的氣息。
而他的腳下,則放著一張紙條,上面用紅色的簽字筆寫著一個單詞:invidia。
《致愛麗絲》的琴聲依然在室內回蕩,黑白相間的琴鍵卻沒有絲毫動作,在圓月的映照下發出冷冷的光。
林槐想了想,閉上了眼睛。循著音樂的流向,他來到琴蓋後,用紙巾墊著手從後方拿出一個外放音樂的錄音機來。
在按下停止鍵的瞬間,音樂聲滅了。
他正想打開錄音機觀察其中錄音帶的長度,余光卻瞟到走廊上有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是白影。
而不是紅影。
林槐剛要追出去,就被癱倒在門上的許遲吸引了目光。只見他盯著走廊的方向,眼神渙散,臉色慘白,身體也在勻速地發著抖。
“是他……”他用像哭又像笑的聲音說著,“是他回來了……他恨我們,要報復我們……”
“他恨我,他想要折磨我,是我……都是我……”他抓住自己的臉,“他應該恨我的……他……”
他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並陷入失控,不住地反覆念叨著這幾段話。林槐看著他陷入人類的本質——複讀機一樣的表現,心想著已經是追不上那道白影了,於是搖了搖他的肩膀道:“它已經走了,你清醒一點。”
在他的大力搖晃下,少年終於不再複讀。林槐於是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的當務之急是——”
“離開這裡,對,離開這裡!”少年喃喃著,“他會來找我的……!他也想要我去死……”
“不,”林槐捉住他的手,“是給警方打電話,將這件事舉報給上級部門。”
許遲:……
林槐:“雖然它面對我綁架校長的事沒有反應,但這或許只是因為我的行動在它的計劃外……說不定依據
殺人事件打電話,是可以得到反映的。”
說完,林槐拿著手機試圖撥號,可室內的信號實在是太差,電話根本無法撥出,只能下到一樓。許遲跟在他身後,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在“1、1、0”三個數字撥出後,林槐將手機舉在耳邊,耐心等待。
“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他不死心地撥打了五次,每一次都是同樣的回答。
‘果然,在無限流遊戲裡是不存在報案請求警察協助這個選項的啊……’林槐虛著眼想。
身邊的少年如脫了力一般地坐在台階上,他抱住瘦長的自己,渾身發抖。林槐看他這副模樣,坐到他身邊安慰他:“人被殺就會死,這種事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許遲:……
“電話打不通。”林槐說,“在校工趕到這一片之前,我先送你回宿舍睡覺吧。想必連警察都不存在的世界裡是沒有什麽第一目擊證人需要留下來闡述口供的必要的……說起來,死的那個人,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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