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凝了凝神, 決定接近於他。他穿越聚眾狂歡的男男女女,路過二樓的海棠市現場, 在打暈了幾個巡邏的夢境守衛後,通往天台的樓梯, 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夢境之主已經近在咫尺,他卻有些煩躁地歎了口氣。
“看起來第三層夢境已經是我目前能力的極限了。”他紅著眼說,“證據是……”
他抽噎了一聲。
“在我的手被玻璃碎片劃傷時,我居然很想哭……這已經是感性極為佔據上風的標志了啊。”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那雙桃花眼的眼角, 此刻居然帶著因疼痛而蹦出的幾滴淚珠,“我……嗚……”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哭泣的衝動,抽噎著撕下一點襯衫,綁好了自己的傷口。接著,他便抖動著肩膀,紅著眼圈看向了旁邊的鏡子。
——是時候扮成女鬼去嚇人了。他想著。
“啪。”林槐低聲道。
隨著製造夢境能力的發動,鏡子裡的他從一個身高179cm的男性年輕人,迅速縮水成了一個身高167cm的美少女。
美少女一身紅衣,氣質陰冷,身材玲瓏,像是白色哥特式墓碑前、被穿戴黑紗的愛人獻給亡靈的,還沾著晶瑩露水的一朵玫瑰。比起林槐,她長得柔和許多,眼下的一顆紅痣,更增添了幾分魅惑的氣
息。
林槐欣賞了一會兒鏡中的自己,忍不住道:“我真漂亮。”
這也是他平時絕不會說出的話。他在自己本能的驅使下,又停了一會兒,接著,鏡子裡的少女點了點下巴。
“得設置一個安全詞語,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發動能力,讓我脫離這層夢境。”她想著,“就這句吧。”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嚴肅道:“此處禁止套娃。”
在設置好安全詞語後,她甩了甩自己漆黑的長發,翹起一邊嘴角,走上了樓。喧鬧的晚宴直到午夜十一點才停歇,作為夢境主人的路仁嘉,卻對林槐的侵入渾然未覺。
他換上睡衣,回到自己的臥房之中。第三層夢境中的他極盡奢欲,本來打算命令管家找來幾個美女。然而,在一雙白色的舞鞋出現在余光裡時,他停住了。
‘這裡怎麽會有舞鞋?’
一雙舞鞋,突兀地躺在臥房外的地毯之上。它看上去舊而潮濕,鞋頭沾著一點泥,像是在樹林或沼澤裡,走了很久。
路仁嘉的思維,一時停滯。
“不用了。順便,把地上這該死的花給丟了。”
他不耐煩地說著,回到臥房中。在走廊的燈盡數按下後,一個血紅的身影,從花瓶後走了出來。
那是他的“糖罐”。
在一起靈異事件中,多次在受害者眼前出現的同一個物品,可以起到極強的心理暗示作用。正如搖曳的燭火、如影隨形的鏡子、無處不在的笑聲,都能給受害者帶來一種“魔鬼無處不在,而我孤立無援”的錯覺。而這雙被林槐注入了心理暗示的舞鞋,就是他的“糖罐”。
進入臥室後,路仁嘉卻沒有立即安歇。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到底是誰把那雙鞋放在了我的門前?”他想著。
那雙鞋鞋底潮濕,帶著許多漆黑的、噴濺狀的泥點。按理說,穿著這樣一雙肮髒的鞋走過走廊,必然會在路上留下許多腳印。
路仁嘉的確看見了很多腳印,然而這串腳印卻在鞋停留的位置,停止了。
“無聊。”
路仁嘉迅速地將其判斷為一個無聊的惡作劇。當他閉眼,並準備在十二點之前躺到床上時,房門響了。
房門像是被人敲響
的,不疾不徐,然而讓人有些奇怪的是,門板被敲擊的位置,似乎是底端。路仁嘉隻得下床開門:“我都說了,不要來找……”
推開門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門外走廊空無一人,唯有一盞昏暗的油燈,仍閃爍著光,照得整天走廊黑影幢幢。
“管家?”
路仁嘉喚了一聲,卻無人應答。一個小時前還烈火烹油的莊園,如今卻像是只剩了他一人。
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湧上了他的心頭。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昏黃火光下的,位於深綠地毯上的東西。
那雙鞋。
那雙舞鞋靜靜躺在走廊中央。除此之外,走廊上再無他人。
“誰在惡作劇?”
他對著走廊大喊,能聽見的卻只有自己的回音。
他想把那雙鞋扔掉,然而黑洞洞的走廊,卻始終讓他無法下定決心。在猶豫片刻後,他關上門,回了房間。
路仁嘉還未閉上眼,敲門聲,卻再度響起。
這一次,門板被敲擊的位置,似乎上移了些許。
“到底是誰——”
他怒氣衝衝地下了床。
再度推開門時,門外又是空無一人。路仁嘉借著昏暗的廊燈向著走廊盡頭看去。
走廊盡頭寂靜無聲,唯有一片漆黑。然而當他看久了之後,那片漆黑之中,竟然隱隱地,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吱呀——”
奇異的聲響如老者滾在喉嚨間、因肌肉痙攣著發出的嘶啞咳嗽聲。路仁嘉手一抖,才意識到這陣聲音,來自於被自己扶著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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