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這裡很陌生,又覺得這裡很熟悉。他像是來過這裡,又像是從未見過。
行走的過程是枯燥的,除了腳步聲,再無其他聲音作伴。光橋兩側沒有光、沒有人聲、沒有窺探的眼神——
是一片虛無。
但有一個聲音。卻告訴他,走廊的盡頭,是他必須到抵達的地方。
“噠、噠、噠。”
他抬起頭。
一道白色的門,
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扇門上,同樣纏繞著白色的鐵鏈。他受到蠱惑般地,將手貼到諸多鐵鏈交纏的中央。
“哢、哢。”
隨著齒輪的轉動聲,那道白門應聲而開。
一個房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個極其平凡,又極其普通的房間。它廣泛地存在於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出現在每一個城市、每一座公寓中的每家每戶。
白色的餐桌,白色的椅子,超大的液晶顯示屏,兩側的布藝沙發……
水晶茶幾上的果盤,窗戶兩側垂下的,墨綠窗簾與白色的內襯。
這實在是太普通的一個房間,普通到幾乎不值一提。普通到甚至會讓人覺得——
在這樣的光橋盡頭,會出現這樣一個房間,實在是一件極為荒謬的事。
然而林槐卻無比自然地走了進去。
他走進玄關,進入客廳。
駕輕就熟,熟門熟路。
——就好像,他曾多次來過這裡一樣。
他背對著光門,雙眼所對的,是客廳顯示屏裡播放的黑白默片。
一雙手,在這時,從他的背後攀上!
最後,它蒙住了他的雙眼。
“你不該來這裡的……至少不是現在。”他無比熟悉的聲音,低聲道,“回去吧。”
“回到……你的樂園裡去。”
一陣風刮過,他的身體向後仰倒,從白色的光門飛出。眼前的一切在他的視野中急劇地拔高,最終他所能看見的,是光門中,始終注視著他的黑影。
林槐還在下落,他遠離光橋、遠離黑影、遠離白色的光門——
也遠離了,光門背後的,那個無比熟悉、無比詭異、無比溫暖的小屋——
那是……
楚天舒的出租屋。
——這是我為你創造的,樂園。
這是意識遊離的他,最後聽見的、仿佛來自回憶深處的、那句話。
與此同時,黑暗的識海中,白色的泡泡與林槐的意識,終於停止了糾纏。
它再度溫柔地包裹住了他,並將他投入了被自己所感染的、粉色泡泡中。
而此刻的楚天舒,也睜開了雙眼。
“咦……”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剛才是睡著了麽?”
林槐再度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賓館的屋頂。
第二眼看見的,是
坐在窗邊的青年。
第三眼看見的……是衣著凌亂的自己。
林槐:……
見他睜開了眼,原本在窗邊喝礦泉水的青年這才轉過頭來,並用懶洋洋的語氣道:“喲,醒了啊。”
“這裡是哪裡?你怎麽在這裡?我是個什麽情況?”
昏迷前的回憶尚未回籠,林槐因此發出了穿越者醒來三連擊。隨著每一句話被吐出,坐在隔壁的青年的眼睛,也越虛越細。
林槐:……
下一刻,他的記憶,回籠了。
“………………!!……!………………………………!!!!”
一時間他的心情很難用語言描述,並迅速地退化成了簡單的符號文字。在來得及發出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哀嚎之前,他已經翻了過去,用被子把自己埋在了床上。
一向廢話很多的楚天舒此刻居然沒有落井下石,讓他心裡寬慰不少。楚天舒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林槐把自己埋在布狀織物裡,心情在“破罐破摔”和“需要安慰”之間反覆橫跳。在他讓自己因窒息而死之前,楚天舒已經走回了他的身邊:“你放心吧,我沒對你做什麽需要被打碼的事……”
林槐:……
“現在,十分鍾之內,讓我冷靜。”林槐冷酷道,“請你暫時不要和我說話。”
他以為自己很大聲,然而因著被子的阻隔,他的聲音因此被扭曲得又悶又冷又像是在憋淚。楚天舒拎著水壺,另一隻手撓了撓頭:“行吧……我本來想安慰一下你來著。”
林槐迅速探出頭來:“我不需要安慰。”
“那你需要什麽?”
“弄死柯樂。”林槐面無表情道。
“可以,你打算怎麽弄死他?”
“……”林槐想了想,“給他編造一個讓他含淚當一的夢境。”
楚天舒:“……”
“你那副表情算是什麽意思啊?”
“沒別的意思,多喝熱水。”楚天舒將熱水壺遞給他。
林槐:……
他沒有接他的水,而是認真地捉住了他的衣領,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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