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穗抱怨了一句,隨手把那根染著血的小針扔進了垃圾桶。接著,她轉頭向林槐,客套道:“家裡有點亂,您別介意。”
林槐點點頭:“不用這麽謙虛。”
雖然林槐的意思是“您隻用有點來形容實在是太謙虛了”,但岑穗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被誤解從來都是每個表達者的宿命。即使林槐恐怖如斯,也逃不開這個宿命。
“客廳在廚房裡,您……”
岑穗還在說著話,她的聲音卻完全沒有傳達進林槐的耳裡。林槐看著這個肮髒而詭異的室內,微微皺起了眉。
……那個小女孩呢?
在301室外,無論女子在哪裡,小女孩都緊緊跟隨著她。公寓房間設計開闊,在玄關處一眼便能把整個客廳、乃至開著門的臥房收入眼底,然而林槐卻絲毫沒有看見小女孩的蹤跡。
難道是……
“小孩子沒禮貌,看見我來了都不出來打個招呼……嘖,簡直就像是春節時縮在房間裡不想走親戚隻想玩手機的社恐大學生……”林槐虛著眼想,“就這麽放心地讓她的室友一個人來面對我嗎?”
不過林槐畢竟是一個善良的人。他決定把小女孩往好處想。說不定對方是因為害怕他,所以害怕得躲到床底下了呢。
這樣想著,他從門外進來,轉了個身,拉住門把手就要關門。正在他方才把門拉開的那一刻……
“嘻嘻……嘻嘻……”
門背後與牆的縫隙之中,蹲在陰影裡的小女孩出現在他的眼簾之中!
她藏在那裡,不知道是何時鑽進去的。在林槐和岑穗交談的過程中,她始終藏在門背後,在暗處靜靜地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
“想不到這裡還藏了一個驚喜。”林槐喃喃道。
在察覺到林槐的注視後,小女孩裂開嘴,對他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她的嘴巴似乎被針線縫住,隨著口腔的張開,原本萎靡的針線被拉直,扯得臉頰
也變形,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這孩子也太害羞了,想來歡迎我,都隻敢藏在門背後。應該是在聽見我的聲音的瞬間就驚喜地跑過來迎接我了。”林槐想著,“可能是有點自卑吧。”
“林先生?”見林槐遲遲沒有跟上,岑穗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在她的視角裡,林槐對著空無一人的牆角,似乎在看什麽東西。她有些困惑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林槐:“沒什麽,你家孩子還挺禮貌的,第一次見面就對我笑得這麽開心。”
“什麽孩子?”岑穗莫名其妙道。
她看上去是真茫然,似乎對於那所謂的“孩子”一無所知。林槐得到了這條線索,於是略輕松地笑了笑,指著被岑穗放在鞋櫃上的一雙鞋道。
林槐:“鞋子,我四川來的,有口音。”
岑穗:……
林槐:“我們那邊都把‘鞋子’叫成‘孩子’。”
岑穗:……
林槐又給自己加了一個新的人設。他瞥了縮在牆角的小女孩一眼,對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隨著岑穗走進了廚房。
想要解決301的事件,首先便要搞清楚岑穗的死因。林槐一邊把水表上的數字往手冊上抄,一邊隨口打聽起岑穗的情況。
兩人不鹹不淡地聊了一會兒。林槐抄完水表,從廚房裡出來,眼睛隨便一晃,便看見了放在客廳裡的工作台與展示櫃。
岑穗見他看得目不轉睛的樣子,以為他被其中的玩具娃娃所吸引,於是道:“你很喜歡?”
林槐點點頭:“我能看下嗎?”
他眼中的熱忱打動了岑穗。
任何一個藝術家都不會拒絕想要欣賞自己作品的人。岑穗將他帶到展示櫃前,打開燈光,讓他一個一個看過去:“這些都是我近幾年的作品。”
展示櫃上,是一排排姿態各異的玩偶。她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頭髮卷翹,笑容甜美,像是一個個小公主。
林槐盯了它們半天,突然道:“你這些娃娃……能動嗎?”
“動?”岑穗噗嗤笑了,“又不是電動的娃娃,哪裡能動呢?”
“哦。”林槐有些遺憾地道。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展示櫃裡的一個娃娃,目光漫不經心地轉到了站在女人身後的
小女孩。
她依然安靜地站在岑穗的身後,髒汙的小手抓著岑穗的衣擺。
‘奇怪,’他想著,‘這個小東西看起來不像厲鬼,倒像是惡靈。’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展示櫃,將手收了回去。
物管從301室裡離開,房間裡再次只剩下了岑穗一個人。她靠坐在沙發上,用手臂蒙著眼睛小憩了一會兒,時鍾卻已經走到了11點。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她總是心慌得厲害。這陣心慌在那個物管來抄水表時略微緩解,然而在他走後,這份心慌又達到了頂峰。
“看個輕松點的節目,放松一下吧。”她看著工作台上的半成品娃娃,勉強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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