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想要求饒還來得及,多求求我,說不定我會讓你死得稍微舒服一點呢?”
林槐靜靜地看著他,好半天,他也笑了。
“下一個箱子。”他打開了下一個箱子,裡面抬起的是一張蒼白的臉,“請你進去。”
……
“謝謝你的毛線球,和你的劍。”秋然道。
她如今坐在南瓜馬車裡,坐在她旁邊,還在喘著氣的是夏星野。他如今狼狽了很多,金棕色的頭髮也落在了兜帽外面。他咬著牙,似乎在給自己的傷口上藥。
“陰溝裡翻船,果然,永遠不要和無法預料的瘋子合作。”夏星野看著天空,苦笑了一聲,“一個林槐,一個喬西……”
“那個人偶師叫喬西?”
“假名。”
秋然看著窗外道:“我還是沒明白,剛才你為什麽把我也帶了出來?”
夏星野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如果我說是因為,在人偶師追殺我時,你救了我,你信嗎?”
“你覺得呢?”
“好吧,是因為我一個人,逃不了這麽遠,你也知道,我的耳釘在那時候已經裂掉了。”夏星野聳聳肩,“只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打不過人偶師的,因此我要把你帶出來——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滿意了。”秋然點點頭,“這才是適合你的回答。”
她說過那句話之後,便轉向了正躺在馬車上的少年。那個少年穿著紅衣,雙眼緊閉著,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他的手臂上遍布著契約花紋——那是屬於被契約所奴役的厲鬼的咒印。
她並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說過那句“滿意了”之後,夏星野的眼神便陡然陰沉了起來,就好像這個回答讓他很不悅似的。
秋然翻了翻少年的眼皮,從口袋裡掏出一顆體力恢復藥劑給他。夏星野在她背後說:“我沒有想到你會把它也帶出來。”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它快要報廢了,把它帶出來,沒有一點意義。”
秋然靜了一會兒,她回頭道:“你是不是太自戀了點?”
“什麽?”
“我把他也帶出來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他是另一個獨立的個體。他不該因為你而死在那裡。”秋然冷靜道,“在你們這些商人的眼裡,這些厲鬼或許是閱後即焚的工具。算了,我們沒有必要說這些了。”
體力藥丸最終被厲鬼少年吞了下去,他的狀況也漸漸地好轉了起來。秋然專注地盯著他,身後卻傳來一聲冷笑。
“你覺得自己很善良嗎?正義善良的衛士小姐?”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夏星野用這種語氣說話,“瞧瞧看啊,你多善良?你救了曾經差點害死你的人,隻討了一把箭。你還救了一隻被當做工具人的厲鬼,盡管他睜開眼睛之後也不會記得你對他有多好過。怎麽,你覺得你是正義和光明的化身?炫耀自己的人品,讓你覺得很滿足,對嗎?”
“你讓我想到了一個人,他和你一樣惡心——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死在副本裡,隻為滿足自己逞強當英雄的幻想。在這個遊戲裡,不需要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沒有意義的感情。你只需要最大化利用資源,然後度過所有關卡,如果你只是要彰顯自己的正義的話——”
“我不打算做那些無聊的事,我做這些,只是因為,我覺得高興。”秋然見厲鬼少年已經快要睜開眼了,道,“在這之前,我也曾經迷茫過,我為什麽要玩這個遊戲,我需要在這個遊戲裡為了活下來而改變自己嗎?直到……”
她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穿著紅色西裝的,大笑著打破所有常規的人。
“即使改變自己,也未必能走上一條更好的路。但有個人讓我明白,玩遊戲,最重要的就是要高興。好了。”秋然輕巧地把繃帶扔到一邊,“現在他醒了,我很高
興,你不高興。這一局是我贏了。”
夏星野陰沉地看著她,半晌他古怪地笑了:“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說過和這類似的話嗎?我認識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你很熟悉的人吧,他生前,和你關系應該很好?”
夏星野愣住了。他冷聲道:“你調查過我?”
“都寫在你臉上了。”秋然道,“你很討厭他?未必吧,我猜你受過他的恩惠,不是嗎?”
南瓜馬車還在行駛著,秋然的聲音在南瓜馬車裡很清晰:“你在自己還很弱小時受過他的恩惠,對嗎?可是他卻死了——我猜,應該是為了救你,對吧?或許是在某個副本裡,他關上了門,讓比他更弱小的你先走,笑著對你說——”
‘星野,我馬上就出來,隊長他們走了,我就來。你放心吧,我很強的,沒事兒,別怕,等出來後,我有……’
‘一件事,想告訴你。’
“可他沒有出來,而你開始恨他。因為他答應過你,要出來。你覺得他是為了逞英雄,才許下了自己的能力所不能達到的諾言。”
一時間夏星野不知自己聽見的是秋然的聲音,還是自己心裡幻想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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