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哦。”
樓道裡很暗,沒有燈光。楚天舒看著通道口,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夏星野看他的表情,提醒他道:“你別忘了這裡是現實,不是遊戲。在遊戲裡你或許可以吊打鬼物,不過在現實中,我建議你不要妄動。”
“找到了。”
楚天舒從地上抽出一根鐵棍。夏星野看著這根鐵棍道:“你打算拿這種東西來打鬼?”
楚天舒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把鐵棍以三角形的姿態卡住緊閉的防火門。
夏星野:……
楚天舒:“當然是用來鎖死門。”
接著,楚天舒以同樣的方法鎖死了另一邊的樓梯,又掏出工具,在兩部電梯上搞了搞。在一切完成後,他吹了口口哨:“這下好了,沒有任何鬼能上來了。”
夏星野:“……為了保護這些人?”
楚天舒道:“為了保護這些鬼。”
兩人步入1813時,室內的戰況依然火熱。所有撲克牌的臉上都顯現出了瀕臨崩潰的神色,只有林槐越發的興致勃勃。
兩人抵達時,“服務員”的殺戮剛好進行到1311室,楚天舒看著玩得不亦樂乎的林槐,眼神裡居然多出了幾分溫柔。
其實夏星野的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真沒說錯。
楚天舒並不避諱於自己的暗面。
在與林槐的初遇之前,他一直都在試圖去過一種把自己偽裝成‘正常的平凡人’的生活。他遠離楚家,遠離一切與鬼物有關的生活。他努力拋棄自己的所有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被稱之為“異常”的部分,去用心規劃著去做一個普通的高中男生:在學校時會調皮、和朋友們講哥們兒義氣、走在路上時會順著灑水車的音樂聲打節拍、會被想喂的貓討厭……就像每一個人都會擁有的,那種平凡無趣、卻又充滿了溫馨小事的生活那樣。
——就像十二歲時的他走在街道上,看人來人往,看著黃昏變成川
流不息的燈河。世界於他而言充滿了廣闊的孤獨感與陌生感。他在其他人擔憂的聲音裡,決定融入這個世界。像是鋼鐵把自己熔化成河流,再匯入這片海。
他明明知道自己有許多超乎常人的特別的地方,就好像明明只是被他用來做菜的刀、到了遊戲裡被他第一次用於切割分開人體時,他居然也能保持不動聲色的、甚至讓杜重山都為之恐慌的冷靜。
……他偶爾也會覺得自己這種特質挺讓人害怕的,因此每次都會試圖將它合理化一下。然而除了林槐在他這麽做時表示了讚同之外,其他人的反應都是覺得他更變態了。
此話不談。
楚天舒決定去努力做個普通人。即使那口井還在他的夢裡,即使母親葬禮上落著雨的簷下,所有人的眼神還在他最深的夢裡盤旋。
——那是一種強烈的負罪感。是他的“異常”,導致了這樣的局面。
——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了林槐。他本該這樣度過一生。
——直到和林槐相遇後,楚天舒才明白旁人眼裡的‘異常’在某些人身上,也可以是一種隨心所欲的浪漫的常態。
和試圖過著“平靜生活”的楚天舒比起來,林槐是那樣的固執而格格不入。他不受控制地討厭一切教條,天真又殘忍,操著自己的歪理,拒絕和這個世界互相融入。他像是一隻小妖怪,被這個世界討厭著,卻永遠不肯妥協。
……因此,他也經常受傷,還害得他也被燒傷了一次。
然而在看著他時,楚天舒聽見了孤獨感被敲擊時所能有的、清脆的聲音。
——那是一種難以遏製的,仿佛宿命一般的磁力。
小林槐離開了他的生活。楚天舒卻開始覺得,做個怪人,自己去做些怪事,也不錯。
——比如去挖開那口井。
——那片,讓他覺得自己在被整個世界所懼怕著的“井”。那片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一個“錯誤”的“井”。
——或許在真相大白後,他才能真正地去面對母親打算掐死自己這件事的真相。
……不過他終究還是很懶,過去十幾年裡的沙雕少年形象也並非全都是偽裝。他也想試圖做個苦大仇深的冷酷執行者,最終卻被自己的怠
惰打敗,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做著,搜集了許多資料,並在可允許的偷懶范圍內按照自己的計劃推行。
他逐漸成為所有人眼中的怪人,不緊不慢地推著進度享受著生活,直到終於接觸到了遊戲。
——在他眼裡,與那口井緊密相關的遊戲。
追求這個真相與研究這個遊戲曾一度是他這一生裡唯一的長遠目標。若是那時夏星野來找他,他的反應或許會比剛才更加熱切。
……不算集齊稀有卡牌、集齊限量球鞋這種短期目標的話。
然而現在……
故事總算進行到1313室,林槐盯著剛剛才回到座位上的方塊K,挑了挑眉毛。
……要用一個別開生面的方法好好玩玩他。他滿意地想著。
“我推開了1313室的大門,在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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