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個醫生。病人告訴我她掛不到號, 求我……我好心給她加了塞, 她卻覺得我開檢查單是在坑她, 舉報了我,我失去了工作, 也失去了孩子……”
“我的父親是一名護林員,他死在和偷獵者的戰鬥中。偷獵者一槍打死了他, 踩著他的屍體走過去, 而那隻他經常投食的野鹿被打傷後,卻含著淚流著血倒在地上,舔已經死去的他的身上的傷口……”
“人類都是貪婪的,可怕的, 比起人類, 鬼物可愛多了……”
“我倒是不覺得鬼物可愛,我只是討厭現在的世界, 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人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決定了自己的一生,所有行為活動都只是在同一個框架之內掙扎而已。你生活著, 進入學校,工作,996,生育下一代,再看著他們度過同樣的一生……你永遠處於自己的階級裡, 所謂的‘後浪’的生活與你無關,你只能用力地讓自己不被浪花掀翻到更差的生活裡去……”
“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且沒有意義。”
“生活的意義是什麽呢?我不知道,有時我想,假如生活可以被編輯就好了……”
有冰冷的觸感落在睫毛上,林槐抬起眼來,看見從天上落下的雪花。
下雪了。
他的肩膀傳來輕微的碰撞感。林槐回過頭,黑傘下,黑桃A正看著他,對他笑。
林槐也笑了:“程予安。”
“奇怪,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呢?”程予安說著,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面具下所露出的,果然是那名青年的臉。
“別做出一副終極大BOSS被拆開偽裝的模樣好嗎。”林槐閑閑地道,“把邀請函給我的人,不就是你嗎?讓程予嫻把紙條給我的人,也不就是你嗎?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害怕過讓
我發現你的真面目,不是麽?既然如此的話,就別做出一副自己很厲害的樣子了。”
程予安:……
“對於今天的集會,你感想如何?”他道。
“一群厭世者的集會。”林槐聳聳肩。
“厭世者?”程予安咀嚼了一下這個詞,突然笑了,“在外人看來,他們是厭世者,然而在我們看來……”
“他們有一種無雙的熱情與生命力。”程予安道,“你知道麽?越是絕望的人,便越是期待著改變。你原本應當和他們很有共鳴才對。”
“惡者不得懲,善者不得償。你指的是這個意思麽?”林槐道。
他的手指玩著自己的圍巾,漫不經心道:“你們以靈異愛好者為由聚集人群,卻又從中篩選出對現實極為不滿絕望的人,再以無辜者為媒介,使得鬼物從聚集地被帶出,使得鬼物在世界上蔓延。你們打算讓靈異事件遍布這個世界……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改變嗎?”
他笑了笑:“我不覺得我會和你們有任何共鳴感,雖然這個世界有時候很糟糕,但我完全沒有要改變這個世界的意思。和你們比起來,我更加想過平靜的生活……”
“真的麽?”程予安道,“我想你誤解了我們的意圖。”
林槐冷冷地看著他。
“我們並不打算毀滅這個世界。我想,你之前大概是誤以為我們是《三體》小說裡的ETO組織?想要引入三體人——又或者靈異世界,來徹底毀掉令人失望的現實。這太中二了,我上次升起毀滅世界的想法,還是小學時看《叛逆的魯路修》。”程予安笑了笑,“我們想做的與之完全相反,我們想做的是——”
“讓這個世界走向一個更好的方向。”程予安輕聲在他耳邊道,“你聽說過‘遊戲’嗎?”
林槐靜靜地盯了他一會兒,笑了:“很熟悉。”
“那你應該知道,在遊戲中,無數個小世界由‘系統’而鏈接,而系統,你知道是什麽嗎?”程予安不疾不徐地說著,“它是一串能夠被編輯的程序,只要你能夠進入它的後門。而我們如今……”
他看向林槐,笑了:“已經掌握了進入它的技術。”
這個信息像是驚雷一樣在林槐的腦海裡炸開。他眨了眨眼,道:“
恭喜你,你驚訝到我了。”
“還有更令人驚訝的一點。”程予安不疾不徐道,“這個程序的雛形,是由降臨基金會的元老所參與編纂的。這也是為什麽我們擁有進入它的‘後門’的能力的原因。”
系統和遊戲,居然是人造的!
這個消息無異於一顆驚雷,在林槐的心裡炸開。
然而不知怎的,他竟然沒有感到很吃驚。就好像……
他早就已經了解過這樣的事實。
“你是說你們的元老參與了系統的編纂,因此才引發了遊戲的產生?”林槐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程予安聳聳肩:“那只是一個在偶然中產生的產物,後來會發展成為一個遊戲,也是創造者始料未及的。系統脫離了她的控制,並有了自我意識,開始自主地進行活動。”
“盡管只是一點小的‘後門’,我們卻已經可以對遊戲中所控制的部分世界進行操控、編寫、編撰……我們可以控制一朵花的開落、控制一整天的天氣、控制地形版塊的移動,甚至……能夠使得一個NPC復活。”程予安道,“想要做到這一切,只需要通過程序來調整一點小小的參數。我們就像是神明一樣,甚至超越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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