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訕訕:“殿下他……”
“冷宮的桃樹下埋了酒?”謝沂突然問道。
方元一愣,看著眼前二人情狀,點了點頭:“是,永明七年殿下生辰時懿妃娘娘親手埋的。”
難怪。
只是……
“他生辰應該是在冬日才是。”謝沂擰眉陷入沉思。
方元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為何謝大人對他家殿下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謝沂便從賀蘭奚手中脫身了。
“好好照顧他。”
謝沂走得沒有一絲留戀,只是夜深之後,外頭的風似乎也涼了許多。
第10章
日上三竿,賀蘭奚悠悠轉醒。
宿醉的感覺不大好受,頭昏腦脹的,身上也沒什麽力氣。
他撐著床板艱難坐起來,一低頭,入目便是扎眼的朱紫色布料,整個人霎時間清醒了。
“方元!”賀蘭奚喊道。
方元聞聲而至,小跑著進來。
“昨晚誰送我回來的?”
“是謝大人啊,您不記得了?”
話音落下,賀蘭奚的記憶也一點點回籠,耳根迅速染上一層緋色。
他攥緊了手裡的官服外袍,面上仍是一派鎮定:“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等方元一走,賀蘭奚霎時便繃不住了,在心底無聲呐喊著,鑽進被褥裡滾了幾個來回。
才喝了幾口,就連人都不認識了。
他沒事跑去找謝雲歸做什麽!
雖然丟臉丟得徹底,但好在還有意外收獲。謝沂興許是以為他醒來不會記得,倒是比尋常坦誠不少。
一個重要的朋友……
他這樣的人,居然還有能夠稱之為朋友的人?
簡單洗漱一番,賀蘭奚將沾了酒氣皺得不成樣子的官服交給了方元,讓他務必熨燙平整。
謝大人好心借衣服給他,還回去的時候總不能是這副模樣。
接著又派人去文淵閣打探,結果得知謝大人今日隻過來點了個卯便回去了。
賀蘭奚想了想:“方元,收拾收拾,今兒個去平安巷吃餛飩。”
平安巷路口處有家老字號餛飩攤,聽說元德年間就在那兒了,先前去謝大人府上,謝沂叫人買過一回,長久不吃,竟有些許想念。
收拾妥當,臨走時賀蘭奚忽然又想起一物,是瓊林宴那次求謝沂帶他進北鎮撫司強行要來的信物。
那老狐狸虛張聲勢的,唬的他還以為是什麽重要的東西。結果兩個月過去,他忘記就罷了,謝沂竟也不聞不問,仿佛從未有過這樣一件事。
想來只是塊普通的玉而已。
既然想起來了,賀蘭奚就不會佔這個便宜,翻找出來隨手往腰間一系便出門了。
謝府的人全都見過他,不要說攔,連問都無人問一句。
賀蘭奚如入無人之境,繞過影壁,卻見院中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小公子站在太陽底下,頭上頂著一本書,手裡舉著一本書。
看這樣子,大抵是被罰了。
這手段一瞧就是老狐狸的手筆,只是……人卻從未見過。
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賀蘭奚腳步漸緩,不遠不近正好停在對方面前。
對方自然也注意到了賀蘭奚,只是迫於謝沂的淫威,不敢妄動。
二人互相打量著。
賀蘭奚忽然笑了一下:“你是怎麽惹著那隻老狐狸了?”
對方目光直直落在他腰間,聽他這樣問,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一抬頭,眼裡泛出了希望的光:“小嬸嬸!救我!”
小……嬸嬸?
賀蘭奚臉上笑容僵住,急於撇清關系似的後退一步,而後正色道:“這位公子,你怕是認錯人了。”
“沒錯啊。”那人眨眨眼,瞧著不大聰明的樣子,“你身上的雲紋玉佩乃是謝家人獨有,從來隻贈心愛之人,上面刻著我小叔叔的名字,你不是我小嬸嬸又是誰?”
賀蘭奚下意識低頭,看見自己臨出門時翻找出來的東西,兩眼一黑。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搶走玉佩時老狐狸面色古怪,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呵,小嬸嬸是吧。
很好。
“你是陳陽謝家人?”賀蘭奚斂去一身冷意,勾起唇角,忽然變得客氣起來。
這傻孩子保持著雙手平舉頭頂一本書的滑稽姿勢,不敢用力點頭:“正是,在下謝辭。”
正經不過兩句話,謝辭立刻哭喪著臉道:“小嬸嬸,你去替我求求情,讓小叔放過我吧,手實在酸的不行了。”
愛莫能助。
賀蘭奚拍拍他的肩,無情轉身,將謝辭的哀嚎拋之腦後。
老管家半路迎上來,領著他去了書房,想是謝沂已經知道了他入府的消息。
若說原先來此的目的是為了送還東西,聊表謝意,經過方才前院那一遭,賀蘭奚現下隻想興師問罪,同他好好說道說道“小嬸嬸”是怎麽回事。
等到了書房門口,只差臨門一腳時,賀蘭奚又忽然變了主意,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方元,把東西交給全叔。”
謝全波瀾不驚,隻當什麽也沒看見,順著他的意帶方元離開,留賀蘭奚在那裝模作樣地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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