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在大魏後世史書上可謂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其獲利之多,牽扯之廣,令人驚歎。
謝沂前世便是因雷霆手段短短兩個月了結了此案,才震懾住朝野上下,坐穩了攝政王的位置,再無人敢置喙。
而現在,賀蘭奚準備將此事提前揭露出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齊思義道。
這場東風,三日後如約而至。
起因是西市街的一起鬥毆案,幾個買主和商販起了爭執,動手鬧將起來,被巡護的官兵當場拿下。
不查則已,最後查出來竟是樁私鹽買賣。
不知道怎麽回事,都城內的私鹽價格不斷高漲,且供不應求。
商販開出的價格同原先說好的相差過大,可買主急用,短時間內從其他地方根本買不到,可又不願吃這個啞巴虧。
最後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一言不合竟打了起來。
私鹽價高,可這位商販的價格竟比市價高出兩倍有余,嚴刑拷打下,此商販吞吞吐吐交代了東嶽六州過路費的內幕。
順天府尹拿到供詞,汗如雨下,一時不知道該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誰。
不報便是失職,可若是上報,萬一最後沒個結果,豈不是得罪了順國公和寧王殿下。
恰在此時,北鎮撫司指揮使唐運押了個小蟊賊過來,說是路上碰巧遇到便將人抓了,進詔獄嘛不夠格,還是順天府大牢比較適合他。
唐運並非閑人,之所以親自過來,全賴這小蟊賊不長眼睛偷到了瑞王殿下跟前。
原本百無聊賴想著送完人就走,不想一進來就看見順天府尹這副為難的樣子,直覺不對,說話不由得帶上了審犯人的氣勢:“府尹大人何故煩惱?”
詔獄裡什麽高官沒有,光首輔就關過好幾個,不差他一個順天府尹。
二人隨時平級,但一見唐運那雙銳利的眼睛,左右為難的府尹大人便立刻有了決斷。
“唐指揮使,某有要事相告。”
第34章
錦衣衛監察百官, 直達天聽,事情傳到唐運耳朵裡,離永明帝知曉也就不遠了。
唐指揮使沉著臉去順天府大牢提人, 心道怪不得瑞王殿下不讓提及他的名諱, 原來是替自己將接下來的差事都安排好了。
還是這樣一個推都推不掉的燙手山芋。
想也知道, 若是告訴首輔大人,必然是叫他“都聽殿下安排”。
“失察之罪可輕可重, 此事乾系重大, 合該上奏陛下,你照做便是。”
謝沂的話果然與之所料大差不差,只是眼中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麽。
翌日早朝, 永明帝以此案為由,問責左都禦史齊思義。
“東嶽六州私鹽泛濫, 你巡視東嶽三月有余, 竟絲毫未覺?”
怒火對著齊思義而去,但牽扯私鹽,溫伯暘不由得一陣心虛。但一想到東嶽六州官員在他手底下鐵桶一塊,絕沒有人敢泄露消息,又將心暫時放了回來。
不料齊思義早有準備, 上前撩開衣擺不卑不亢正跪於殿中:“陛下恕罪, 正是因為有所覺,證據尚未來得及列出一個章程, 故而耽擱了些時日。”
什麽樣的罪名竟需列個章程出來才能講明白。
永明帝怒上心頭,胸口隱隱作痛。
而溫伯暘看著齊思義挺直的身影, 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臣要彈劾順國公溫伯暘, 以權謀私, 目無王法,據東嶽六州河道關口為己用,以收過路費為由大肆斂財,欺君罔上!”
齊思義擲地有聲,滿朝嘩然。
這樁樁件件,可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何況順國公與寧王殿下關系密切,誰知道寧王是否也參與其中。
“溫伯暘!”永明帝這回不僅僅是胸痛了,是氣得頭也在發脹。
溫伯暘一個激靈,腳下踉蹌,連滾帶爬跪到殿前,高呼:“陛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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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到底也沒個結果。
並非因為證據不足或是別的什麽,而是永明帝當場被氣昏過去了。
接著便是好一陣兵荒馬亂。
這次發病比之前都要嚴重,陳院判和清一真人說法不同,意思卻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靜養。
尤其不宜動怒,切忌憂思過度。
眼看此事就要耽擱下來的時候,永明帝一連發出三道聖旨。
其一是照例由首輔謝沂監國,主持三司會審,徹查東嶽六州鹽運一案。
其二,令順國公溫伯暘閉門思過,派禁軍看守不說,就連一條消息都不準往外傳。
最後一條尤其引人深思,竟是罷免了寧王賀蘭軒在大理寺的差事,由瑞王暫代,理由是避嫌。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聖上怕是已經起了疑心,若真的只是避嫌,大可放寧王幾天假,何必罷免又讓瑞王暫代呢。
賀蘭奚領了旨,象征性地進了趟宮,說是來探望永明帝順帶謝恩,實際上連永明帝的面都沒見到。
當然不止是他,這些時日除了負責治病的陳院判和清一真人,貼身伺候的宮人,永明帝只見過謝沂一個人。
可永明帝不見歸不見,他卻不能不來。
同賀蘭奚一樣不能不來的人,還有並非一母同胞,卻勝似同胞兄弟的老二老三。
老三賀蘭錦眼裡的幸災樂禍已經快藏不住了,也幸好永明帝不願見人,否則定然又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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