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屁?”裴斯遠道。
“徒兒是不懂,還請師父明示。”
“陛下就是不願意氣用事,才會這般苦心經營。若他覺得誰功高就革了誰的職,那朝中留下的都會是些什麽人?心存顧忌卻依然知人善用,這才是明君之道。”
衛南辭老老實實聽著,也不敢反駁。
“老話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你不是跟我學過做菜嗎?應該知道一道菜能做成,火候,食材,調料,任何細節都不能出差錯。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這道菜就算是做壞了。”裴斯遠斟了一杯茶,推到衛南辭面前,“再往大了說,你做一頓飯,葷素如何搭配,濃淡怎麽把握,甚至吃什麽點心配什麽茶,那都是有講究的。若你隻圖個痛快,想胡吃海喝,怎麽都好,但你想把一桌子菜做好,就要處處下功夫。”
“徒兒受教了。”衛南辭道。
“你啊,道理你比誰都懂,來找我不是想聽我教訓的,是想替原悄求情?”
衛南辭摸了摸鼻子,“什麽都瞞不過師父。”
“你心裡清楚,陛下此番敲打的並不是原家,有什麽可著急的?”裴斯遠道:“原家三郎尚且年幼,出去見見世面對他也沒有害處。”
“可這巡察一事太苦了,他那副小身板……”
“又沒人說讓他馬不停蹄地趕路,他大可以朝陛下提請,說自己要到各營慢慢巡察,沒個三年五載看不完。到時候他是去巡察還是遊山玩水,誰會管他?”
衛南辭:……
三年五載!他在京城怎麽辦?
而且三郎還需要他呢,他們不能分開!
“話又說回來,此事陛下也沒說一定要讓他去,只是先放出個風聲。”裴斯遠又道:“若他自己不願意,以陛下的性子是不會勉強的,你不用操這個心。”
衛南辭聽他這麽說,心裡的一塊石頭這才落了地。
原悄此前在醫館就歇了兩日,回府後又一連數日沒出門。
這日,衛南辭按捺不住,讓殷時去了趟原府,說是以城防的名義叫原司使回去製弩機。
原悄在府中待了這幾日,心情平複了不少,便沒推脫。
這弩機已經製的差不多了,還差點收尾的工作,倒也不麻煩。
原悄到了巡防營,一進軍械房,就看到衛南辭正立在製了大半的弩機旁邊,顯然是在等他。
“原司使!”衛南辭見他進來,便湊了過去 。
原悄卻不大想理人,避開他的目光,隻淡淡打了個招呼。
“三郎?”衛南辭跟在他身後。
“衛副統領有話要說嗎?”
“怎麽這麽凶?”衛南辭笑道。
“本官還要製弩呢,沒空和衛副統領閑聊。”
原悄說著便招呼著來幫忙的木工乾活,竟是直接將衛南辭晾在了一旁。
衛南辭先前還當原悄只是思慮過重沒休息好,今日卻發覺,對方好像是真的在跟他置氣。
為什麽呢?
他什麽時候將人得罪了?
衛南辭不想繼續惹他不高興,吩咐了人照應著,便先離開了軍械房。
原悄帶著幾個木工忙活了兩日,總算是將第一台弩機剩下的工序完成了。
來幫忙的木工都是軍器司的人,原悄這些日子已經將製弩機的方法都教給了他們,也帶著他們從頭到尾製好了一台,後頭的其他弩機,交給他們去做就行了。
這日晌午,巡防營的人將弩機抬到了演武場,說是要試試新弩機。
作為製作弩機的關鍵人物,原悄自然是不能缺席。
眾人到了演武場後,便有三名士兵上前,裝好了矢。
隨後,姚副統領一聲令下,控弩的士兵便扣動了機關。
十支矢同時離弦而去,又準又狠地射中了演武場另一側的靶子。
“好!”圍觀的眾人齊聲喝彩。
姚副統領朝原悄道:“原司使這手藝果然不一般!”
眾人聞言紛紛起哄,有人使了個眼色,隨即便有幾個士兵朝著原悄衝了過來。
原悄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了他們要做什麽,這些人肯定是要像上次在羽林衛時那般,把他舉起來!
他們不是和羽林衛合不來嗎?
怎麽這些習慣倒是和羽林衛如出一轍?
原悄可不想被他們這幫沒輕重地折騰,拔腿就跑。
然而他怎麽可能跑得過巡防營的兒郎,沒幾步就讓人截住了。
原悄嚇得大驚失色,下意識喊道:“衛南辭救我!啊啊啊啊……”
他話音一落,便覺身體一輕,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衛南辭熟悉而又堅實的懷抱將他包裹其中,鼻腔裡傳來淡淡的烈焰味,那一刻原悄心中怦然一動,下意識便摟住了衛南辭的脖子。
“攔住他們!”姚副統領在一旁起哄。
兒郎們聞聲便朝著兩人包抄而來。
衛南辭比他們更快,抱著原悄閃身避過兩個迎面而來的士兵,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原悄嚇得一邊大叫一邊緊緊摟著他,直到兩人出了巡防營,都沒放松。
“他們就是高興了,想逗你玩兒。”衛南辭將人放下,抬手替原悄將衣服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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