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你說不想見我,夢醒我也怕你不能如願,所以忍耐著不去見你,生怕你見了我又出口傷人,或是又惹你不快。
我只不過是想如你所願,想讓你高興一些罷了。
謝沉鹿的心仿佛是被什麽人死死扼住,一滴一滴的滲出血來。
若是楚倦記起什麽恨他不願意見他,或許他都沒有這樣難受,可是不是,楚倦記起來自己如何殘忍對待他的,心裡想的卻是如自己所願......
他的殿下哪怕不記得了,對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寬容溫柔的。
謝沉鹿死死抱住楚倦的腰身,勉力貼近楚倦的心臟,聲音都在發抖,卻在一瞬間找好了說辭。
“殿下怎能如此想,就是尋常百姓家也有拌嘴吵架的時候,我說的再多甜言蜜語殿下聽不進去,怎麽就信了我一時氣頭上的話......”
只是夢罷了,不是真的想起來,那就還有挽救的機會。
楚倦皺起眉頭,眉心勾勒出一道溝壑,有些怔然的模樣,輕聲問他:“是嗎?”
當真是這樣嗎?
他的眼睛漆黑深沉,從來都是堅定的,像這樣困惑不定的時候少有,又帶著幾分遲疑勉強牽扯了一下嘴角卻沒扯起來。
“可是我聽仙娥說你從來不讓我進門,大概,是厭惡的很......”
謝沉鹿眸色一沉,幾乎刹那間就動了殺心,卻還是很好的按耐住了自己,克制著開口:“她們胡說八道的,殿下不要信......”
他語速太快,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慌亂,楚倦不知道信是沒信,許久,一直僵住的手輕輕幫他拍了拍後背,歎了口氣。
“罷了。”
這就是不想追究的意思了。
夜裡風大,謝沉鹿時隔一個月終於進了碧霄殿的門,楚倦的床榻已經冰冷,謝沉鹿用靈力把錦被烘的有了些熱氣才讓楚倦躺下。
剜去龍角等於剔去仙骨,此刻楚倦雖然還佔一個神位,身體卻也跟凡人也差不了太多,不受風不受寒,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時日。
就跟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然醒來一樣,不知道他何時就會耗盡性命,撒手而去。
楚倦側身躺下,謝沉鹿從後抱住他,暖熱的體溫環抱著腰間,而後一隻修長的手放在了楚倦的腰帶上。
上好的布料綿軟貼身,隻一接觸楚倦就睜開了眼。
一隻稍微冰涼的手覆蓋在了謝沉鹿的手背上方,阻攔了他繼續的動作。
被蓋住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謝沉鹿喉結微動,眼眸在黑暗裡蒙了一層晦暗不清的光:“殿下?”
楚倦沒有說話,只是很慢的搖了搖頭,謝沉鹿卻像是被燒灼了嗓子,他想跟楚倦說他跟青衡沒什麽的,他早年不懂事的時候確實弄錯過自己的心意,可是他跟青衡從未親近過,他這一生,從未和他人有過這般想法。
可他不知道楚倦到底記不記得,記得多少,他不能不打自招,所以他只能更緊的抱緊楚倦的腰身。
“我從前.....是有些識人不清和恃寵而嬌,經常和殿下拌嘴吵架,那時殿下太寵我,把我慣的不知天高地厚,可我若是真的討厭殿下,團子又是如何出生的呢?”
是啊,他們還有一個小龍子,有團子在,就證明他們還有夫夫之實。
楚倦背對著他,隻覺得他似乎慌的厲害,親吻細細密密的印在脖頸和脊背,隔著一層薄薄寢衣,燙人的像一團火。
他的反應太大,楚倦攏了攏他的手掌算作安慰:“我只是有些累了。”
謝沉鹿閉上眼細細親吻著楚倦披散的長發,反手與楚倦十指相扣,把他冰涼的掌心攥在手中暖著,嗓音帶著克制的嘶啞:“那等殿下好了以後,要都賠給我......”
“等殿下好了......”
溫熱的呼吸一直縈繞在耳畔,直至楚倦沉沉睡去,謝沉鹿才松開他的手從床榻上起身,離走前俯身在楚倦耳側吻了一吻。
“殿下好夢,我馬上就回來。”聲音放的輕極了,生怕擾人安眠。
楚倦在他走了以後才算終於放心閉眼,他這一覺睡的安心,碧霄殿其他人可謂一夜未眠。
碧霄殿佔地極大,亭台樓閣無數,在距楚倦和團子歇息殿宇外的地方無數仙娥侍衛跪成一團,在簌簌而落的梨花樹下支著一方小案,謝沉鹿身披一件青袍,提筆正在寫些什麽。
他執筆的姿勢端正清雅,說話的語氣也是溫和的,唯獨親近之人才能看出他一身滔天的怒氣,溫和面具下掩蓋的是冷峻如冰的一雙眼。
“誰把那些東西傳到殿下耳中的?”
仙娥們瑟瑟發抖,誰人也不敢多說一句,盡數跪在庭院當中。
一刻鍾過無人應聲,謝沉鹿不怒反笑,略勾嘴角淡聲問:“沒人應是麽?”
溫雅淡漠的俊美謫仙眉眼微動:“那就挨個殺,殺完了再換一批懂事些的仙娥侍衛,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哪怕下如此生殺之令他也並不見任何慍怒和暴戾之色,語氣如同尋常吩咐說話。
“內君!內君饒命!”
“內君、內君——”
此話一出整個庭院所有人刹那間臉色劇變,數人撲倒在地哀嚎不斷。
換個其他人這樣說他們或許還不怕,天道有情,生生不息,萬物輪轉,哪怕是仙魔無端造下生殺孽障都會被報以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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