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看看你縱容我的樣子,眼見為實,不然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我這輩子都不會騙你的。”薄長燼輕聲允諾著。
風有些大了,他攙扶著楚倦走到臥室躺下,楚倦喝的藥多了,其中有幾味有些嗜睡的副作用,他中午總要睡一覺。
楚倦握著他的手,薄長燼就守在他的床邊,將睡將醒的那一刻楚倦伸出手去,向導從善如流的落入了哨兵的懷抱。
楚倦的手指落在他眼角的位置,囈語著:“你的眼睛一定很好看......”
有細碎的親吻輕輕落在薄長燼額心,那是楚倦生平第一次主動親吻他。
“可惜,我看不見......”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薄長燼的心如擂鼓,他幾乎在刹那間就做出了決定。
他說過會治好楚倦的,那麽無論如何他都會治好他。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虔誠的在楚倦耳邊低語,睡夢中的人皺著的眉頭散開,像是雲銷雨霽,雨後天晴。
“我會讓你重新看見的.......”
看見我,也看見花開繁盛的夏天。
——
薄長燼和楚倦在入冬的前一個月動身,向著繁加城以東的方向行進,據說在獸人與白塔交壤的天伽山脈沉眠著一隻巨獸,終年不曾醒來。
——那隻巨獸名叫琥珀。
它有一雙號稱能看見世間萬物的眼睛,凡所見過它的人都變成了天伽山下的累累白骨。
這不是一個傳言,裡面切實有著這世上少數幾隻琥珀巨獸,在薄長燼**潰爛覬覦獸族軀體的時候,他曾在整個大陸搜尋,在天伽山下見過那隻巨獸。
但以當時他奄奄一息的實力與那隻巨獸爭奪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他選擇闖入實力更為低微的拉爾雯。
這樣的險境本來不應該帶楚倦一同去的,是楚倦的舍不得他。
他越來越依賴於他,對於一個一無所有的瞎子來說向導就是他的一切,這讓薄長燼出乎意料的滿足,當楚倦喊他名字的時候有有一中幾乎滿溢出來的愛意。
無法自己跟上的哨兵沒有說其他的話,他只是握著他的手喊他的名字:“冬藏。”
這就夠了,薄長燼淺淺閉眼。
他們在天伽山脈下駐足,本來應該在下雪之前進山,然而楚倦中途生了一場病,薄長燼不得不停下來照顧他。
“我是不是耽誤你的事了?”楚倦清瘦的手臂微微攏著自己的衣裳,領口的布料過於柔軟,露出一截白的刺目的脖頸。
手指捏住衣裳的料子捏的發白,露出一絲苦笑:“你先去,不用管我,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話雖這樣說著,卻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聲音壓抑的厲害。
薄長燼見不得他失落自責的樣子,心裡一陣心疼。
“沒什麽,就是冬天上山不太方便,沒什麽大事。”
“真的不影響嗎?”哨兵的眼眶漆黑,似乎還是有些擔憂。
“當然。”他說的輕松,寬慰著楚倦,“沒什麽的。”
只是上山寸步難行,琥珀獸在雪中奔襲千裡無蹤罷了,只是難上十倍而已,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也不是不能明年再上山去,可是楚倦說想和他一起看今年的雪。
他既然這麽說,便也不是很難了。
有時候薄長燼也覺得奇妙,以前他清醒算計,對任何事情都考量的清楚明白,原來有一天也會因為一個人想和他一起看雪不顧性命的擅闖雪山。
他有些想笑,於是彎了一下嘴角。
楚倦有時候也獨自傷神,不知在想些什麽,薄長燼揣測是因為琥珀獸這個名字叫他想起來什麽,於是在某一天主動同他說起自己。
“我聽說薄長燼在這一帶活動過,他現在有妻有子,您還......”
楚倦安安靜靜的聽他說著,末了主動握住他的手在唇邊落下一吻:“我有你就好了,其他人都無關緊要。”
他說的那樣深情,讓薄長燼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
他想,苦盡甘來,也許一切都到了最好的時候。
他提前找好了一張嶄新的面皮,他做人體實驗到了這世間頂級的地步,他換掉了自己孱弱的四肢,換掉了失去視力的眼睛,甚至換掉了一身潰爛的皮膚,那麽換一張臉也不再話下。
楚倦替換眼睛恢復的那段時間他會換掉這張臉,用一個完全新的冬藏和楚倦相見。
今年的雪很大,好在不是孤身一人。
他們在天伽山腰白玉河畔邊尋了一處年久失修的屋子暫住,薄長燼將屋子收拾的整齊乾淨,他在某一個冬日離開,臨行前楚倦還捂在暖和的棉被裡,他伸出手與薄長燼十指相扣,問他。
“我很快就能看見你長什麽樣子,對嗎?”
“嗯,”薄長燼溫聲回答他,“你睡一覺醒來就能看見我了。”
薄長燼溫柔的吻過心上人的眉眼,轉身獨自闖入狂風呼嘯的雪山的前一刻楚倦突然拉回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溫柔而青澀,是少年時未曾得到的愛意。
楚倦說,“路上小心。”
薄長燼回答:“知道了,我會早些回來的。”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演這場郎情妾意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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