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聲說:“我叫冬藏。”
楚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勒緊了冰冷的鎖鏈,他沒有眼睛,但是臉上的肌肉線條繃得很緊,他在緊張。
楚倦的頭伏在向導的左肩上,向導的右肩上傳來一陣咕嚕聲,那聲音一點也不像是精神圖景裡仰天長嘯的巨獸,反而像豢養的一隻愛寵。
那是一隻柔軟的爪子,覆蓋著厚厚的皮毛,爪子放在他的手上,收斂起爪牙,畏怯而小心舔了舔那雙骨骼斷裂的手掌。
楚倦的手幾乎要被凍僵,但那一刻他還是顫抖了一下,那是柔軟而溫暖的觸感。
向導輕輕聲笑了一下,感受著那鎖鏈收攏脖頸的窒息的力度,這中窒息的疼痛讓他清晰的知道他還活著。
“它很喜歡你。”
他有一句未盡之言未曾說出口,它很喜歡你,我也是。
精神體與主人本為一體。
楚倦臉上沒有表情,薄長燼在撒謊,這冬日的風這樣猛烈,卻教他莫名想起很多年前。
他的海東青愛極了薄長燼,總想跟他貼近,但是他從未看見過薄長燼的精神體,一次都沒有。
所有人都說薄長燼實在太孱弱了,他根本就沒有精神體或者說是弱的不能在人前顯示出來,只有楚倦知道他是有的,他只是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人看見。
他曾在深夜裡聽見過薄長燼和他的精神體對話,他假裝在書桌上睡著了想在薄長燼的書房裡多呆一會兒。
在閉上眼裝睡的時間裡他聽見猛獸踩踏窗欞的聲音,那應該是一隻極為強大的野獸,薄長燼撫摸過他的皮毛,用幽冷厭煩的聲音說:“你也很討厭那隻海東青,是嗎?”
假裝陷入睡眠的楚倦眼睫微微顫抖,他想起他不止一次的對薄長燼說:“我可以看看你的精神體嗎?”
少年只會冷冰冰的回答他:“不可以。”
薄長燼討厭他,亦如他的精神體討厭楚倦的海東青。
第60章 敗犬哨兵
冰冷的鎖鏈越收越緊, 向導縱容著那孱弱的力量決定著自己的生死。
他仿佛總是這樣自信,自信的覺得楚倦並不會殺他。
呼吸被迫終止,向導的步伐在變得緩慢,脊背微弱的彎曲, 也許有窒息的潮紅爬上了他的臉頰, 只是這都不是一個瞎子所能看見的了。
在最後即將勒死向導的一刻, 哨兵松開了手。
鐵鏈猶如碎冰一般嘩啦墜落, 拖行在了雪地上, 一松一緊之間向導踉蹌了一下, 但他是這樣強大甚至連步伐都未曾停下。
“我知道你不會殺人。”他的聲音充滿了懷念和歎息, 又有莫名的寵溺蘊藏其中, “您總是這樣心軟。”
楚倦:“.......”
在他背上的哨兵沒有說話, 那雙已經被挖去眼珠的雙眼沉沉閉合, 似乎並不願意與他多做糾纏。
他在心裡默默吐槽, 如果不是世界限制殺了主角受世界崩潰, 他的靈魂跟同一起潰散,你看我下不下得了手。
003:“......”
為什麽覺得主角受有點點危險?
“您在想些什麽?”向導依然在往前,突然出聲詢問,那是因帶著一點不可捉摸的不安, 如果楚倦能夠看見他的臉就能發現永遠喜怒不形於色的向導在皺眉。
空氣裡帶著些微鹹濕的海風氣味愈發濃鬱。
大多數的哨兵一般會和向導結合,在體力和戰鬥力上哨兵無疑是強勢的, 但在精神方面向導的作用超乎想象。
就在剛剛他無聲無息地侵蝕了楚倦的大腦,一個被折磨十年的哨兵的精神屏障實在脆弱的一觸即破, 他開口說他叫冬藏, 是因為他探知到了楚倦的疑慮。
在他刻意的隱藏下楚倦並沒有發現他就是薄長燼。
而現在他失去了對楚倦大腦的探知。
他遲疑地喚了一聲楚倦的名字,並沒有人回答他,寒風乾烈而蕭瑟, 隻傳來一聲模糊的呼嚕聲,約是他肩頭的那隻貓在回應他的話。
“原來是睡著了......”緊皺的眉頭慢慢松開,向導遲緩地松了一口氣,過了片刻,又沉沉皺起眉頭。
冰原上的風太過猛烈,獸人族皮糙肉厚能耐得住嚴酷的寒冬,而遍體鱗傷的哨兵卻不同,他能夠為哨兵構建嚴密的防護屏障,讓他免遭五感敏銳的尖銳刺痛,但無法讓他免受嚴寒。
再是強大的人類也無法抵禦天地自然的力量,向導閉了閉眼加快了步伐,眼中閃過一抹幽寒。
這一走就是半日,天色徹底昏暗起來的時候才在風雪當中找到一處遺棄的木屋。
北國本來就是寒冷之地,冬夜的溫度更是冷到駭人聽聞的地步,在這樣的溫度下快速涉雪前進是極不明智的。
而且就算薄長燼受得了,他背上那孱弱的哨兵也受不了。
白貓率先跳下肩膀,輕手輕腳的踩在積雪上前去查看,它身手敏捷,動作輕巧,後腿微微弓起跳在窗台上,為了保暖木屋的窗戶都用木條嚴嚴實實的封了起來,白貓貼近聽了一刻鍾才發出呼嚕的聲音。
這代表著安全。
畢竟是在獸人族的地盤不同於人族總是要謹慎幾分。
木屋的門是封住的,不過這對於白貓來說算不得什麽,它的身軀迅速暴漲到一丈開外,只是一爪就推開了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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