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知道珍惜,您當然是最好的。”
楚倦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說,低落的情緒微微好轉了一些,像是失笑了一下,覆在他額上的手指轉移到向導的眼睛上:“我前段時間那樣對你,也算好嗎?”
“無論您怎樣對我都是好的。”
只要你願意在我身邊,什麽都好。
那些他不在的時光他真的受夠了,也害怕夠了。
這話太直白了,楚倦像是臉皮到底沒那麽厚,輕咳了一聲,撤回了手去微微偏過頭不自然的往其他地方看:“回去。”
白貓輕輕跳到楚倦懷裡,很甜的叫了一聲。
也許是說完了經年夢魘楚倦這一夜睡著格外好,沒有再做那些光怪陸離的噩夢,一夜睡到天亮還沒有醒。
這兩天商隊和傭兵陸陸續續的來到鎮子整理行裝,采購物品,對穿越冰雪森林做著準備,獨自一人穿過冰原並不現實,尤其楚倦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薄長燼在找相對穩定的商隊掛靠。
估算著楚倦大概醒過來的時間點推開門的瞬間薄長燼全身的血瞬間涼了個透。
一身白衣的青年勉強站直身體,摸索著半身向窗外探去,只有再往外一分就會徹底墜落下去。
薄長燼手裡的東西砰的一聲落地,人已經化成一道殘影撲了過去,猛地從後勒住了楚倦的腰。
扼住了楚倦向外掉下去的可能。
那一瞬間的心慌讓他心臟都在抽搐,幾乎是死死抱住楚倦的腰,頭埋在楚倦脖頸,卑微的近乎哀求。
“我、我真的找了您很多年,所以,能不能為我活下去?為了愛您的人,忘掉他,我始終在您身邊。”
楚倦實在撐不住,他的膝蓋根本沒有好,只是短暫的撐起來一刻,這會兒先是一愣,繼而整個人靠在薄長燼身上,沒有反應過來。
“我只是為您覺得不值得,”薄長燼抱著楚倦,微微沙啞了聲音,“冰原快要化凍了,馬上我們就能回到繁加城。”
他握住楚倦的手指探出窗外。
冰原依然很冷,但較於幾個月前他們剛來時已經好了許多,最近白天陽光很好,薄薄的冰層開始化凍,用不了多久冰原就會開啟一條通往繁加城的路。
陽光落在他掌心,有著和煦的溫度。
“那樣的人不值得您念念不忘,不值得您為之放棄一切,”向導的信息素全面散發開來,像是一場始料未及的意外,企圖拉回懸崖上的哨兵,“您為什麽,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呢?”
春暖花開,就是萬古不化的冰原都會有短暫的契機,為什麽就是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如果是我,我絕不會扔下您不管的 。”
他以為楚倦是昨夜對他袒露心扉表達拒絕以後今天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在說什麽?”楚倦沉默了一下,等他說完才有無奈開口,“我只是聽見你的聲音打算推開窗子看一眼。”
似乎是洞悉了薄長燼的想法,楚倦無奈至極:“沒想跳下去尋死。”
“......”
他的手指確實扣在窗戶的開關上,陽光沐浴在那白皙的手骨上,蒼白但總算不如一開始那樣瘦的猶如枯骨。
鬧了笑話的薄長燼緩緩松了口氣,卻仍然不敢放開楚倦,他一點失去這個人的風險也冒不得。
其實只要認真再看一眼,以他的敏銳不可能看不出來楚倦的意圖。
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
那隻冰涼的手摸索著觸及薄長燼的眼簾,指尖的濕潤讓楚倦少許怔然:“你哭了?”
像冰河永凍一樣永遠沒有感情的人,竟然有一天僅僅因為他站在窗邊落淚。
“就這麽怕嗎?”
他徐徐摩挲著那微微發燙的眼角,揣摩著那到底有幾分真心。
薄長燼是沒有弱點的極端怪人,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弱點呢?
向導沒有回答,抱著他點了點頭,溫熱的水流漫過了楚倦的脖頸,帶來微弱的暖意。
他們抱在一起,窗外車水馬龍,是冰原一年之中最熱鬧的季節。
“你不在意我是一個殘疾嗎?”
“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心裡有另一個人放不下嗎?”
“我不在意。”
“那你不在意我......”
薄長燼截斷了他的話:“我什麽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
時間是漫長的沉默,許久,楚倦才輕輕歎了口氣:“傻子。”
是無奈又縱容的語氣,像是罵他一根筋,又像被這樣固執的人撬開了冰封的心竅。
薄長燼等待著人生當中最重要的判決,最終等來了哨兵的聲音,他說:“我其實不相信你能做到。”
薄長燼想反駁,但楚倦用手捂住了他的唇,他的手指冰涼,失去眼睛黑洞洞的眼眶看起來無望到了極點,也許是窗外陽光太過燦爛的原因,又多了少許幾分期冀。
他脆弱的像一觸就碎的光。
“但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差了,我願意跟你回繁加城。”
他的聲音哀傷而微弱,卻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接下來,做給我看,好嗎?”
證明給我看,直到我滿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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