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願安的話更惡毒,遠比這個巴掌來得要刺痛人心。
他說:“顧棲池,你就這麽下賤嗎,非要去搶你弟弟喜歡的人?”
在顧棲池的人生裡,從來沒有一刻這麽狼狽。
他看向一旁的顧成天和耿聽潯,兩人沒有絲毫關心他的意思,只是在焦慮與宋氏的那項合作。
顧願安高高在上的指責,顧成天漠不關心的眼神,耿聽潯緊皺的眉頭與嫌惡的目光,無一不在刺痛著顧棲池的心。
他們比他手裡的碎瓷遠來的鋒利,將他身體裡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那個雨夜,顧棲池幹了他此生最為出格的事情。
那段碎瓷在掌心被握的很緊,沒有絲毫的阻攔,就那麽劃破顧棲池的手,與此同時,他把它插進了顧願安的腹部。
明明是血濃於水,卻好像隔著天大的仇敵。
顧棲池冷漠地掃了眼交匯滴落的鮮血,渾身的血液刻骨的涼,他掀起眼瞼,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臉上嘲諷之意盡顯:“顧願安,你是個傻逼嗎?”
……
支離破碎的夢境徹底被打成碎片,天邊一道紫色的閃電將天空割裂成鋸齒狀,刺目的白光灼人眼球。
顧棲池從床上猛地驚醒。
他渾身都濕透了,冷汗黏膩地打濕了身上的白色T恤,身子忍不住地抖。
柔軟順澤的烏發亂糟糟的,貼在臉上,眼周被淚水浸濕,一片水紅,還有些腫。
顧棲池蜷縮了下五指,嗓子乾澀,下意識地看向手機的方向。
然後又收回目光。
那次訂婚過後,他被徹底放逐,連夜被送出了那座私人島嶼。顧家礙著面子,也做不出來報警的事,隻好隨意找了個借口將這件事匆匆壓了下去。
說是宋知安和顧願安喝醉了酒,不小心打碎了走廊裡的消防通道,這才受了傷。
沒有人在意消失的顧棲池,因為不管對於誰來說,他都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
雨依舊沒停,顧棲池緩緩直起身,靠在床上的靠背上,屈著膝蓋,整個腦袋埋入了臂彎,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沒有給薄彧打電話,因為不知道怎麽解釋這種糟糕的情緒從何而來。
如果薄彧問起來,他該怎麽說。
是說自己是穿書而來的人,還是說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不管哪一個理由,都讓人匪夷所思,別說是薄彧,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顧棲池醒來之後就沒再睡,他睜著眼,眼睛睜得很大,一片紅腫。
青年就這麽看著窗簾縫隙之中的那點水痕,一動不動,直至黑夜消弭,白晝重臨,才終於有了動作。
他住的樓層並不高,又是商業城,大大小小的建築圍堵,只能依稀看見陽光投入窗戶,卻被遮光窗簾遮擋住了大半,瞧不真切。
現在是早上六點鍾,薄彧那裡的時間和這裡差了十三個小時,也就是紐約時間下午五點,他這意味著薄彧現在應該醒著。
顧棲池活動了一下發麻的四肢,眨了一下乾澀的眼睛,緩慢地摸索床邊的手機。
他昨天晚上回來的急,吃完衝劑之後又暈的厲害,忘記了給手機充電。
只剩下百分之九的電量了……
顧棲池垂下眼,盯著上邊的紅色電量條出神,然後慢吞吞地點開薄彧的頭像,選擇了語音通話。
薄彧很喜歡盯著他看,哪怕顧棲池的角度再離奇,拍出來的臉再扭曲,對方都堅持不懈,強硬地要求顧棲池使用視頻通話,不肯換其他方式。
這還是顧棲池第一次選擇語音通話,接連幾聲嘟嘟的聲音響起,顧棲池捏緊了手機,心臟也止不住瑟縮。
薄彧那邊如願接了起來,嗓音還帶著濃厚的困倦,性感又沙啞。
“老婆。”
顧棲池聽到他那邊窸窣的聲音,好像在穿衣服一樣。
薄彧在倒時差,上午和Peter先生的談判異常的順利,這也就意味著這次合作不會再有什麽差錯,薄彧能夠盡快返回東城,去見顧棲池。
男人的聲音含著止不住的困意,睡眼惺忪,瞥了眼時間,又換算了一下顧棲池那邊的時間,驚了一下。
“今天怎麽醒的這麽早,我記得你沒有晨戲。”
他頓了一下,眉頭蹙起,很是不滿:“老婆,把攝像頭打開,讓我看看你。”
手機電池的電量在一點點的下降,顧棲池想要出聲,卻一片嘶啞,遠沒有平日裡清冷的好聽:“沒睡好而已,所以才醒得早。”
他的指甲扣了下身下的床單,沉默了片刻,努力讓自己的聲線保持著正常:“薄彧,我今天很醜,一點都不漂亮,我不想讓你看見。”
他很少有這樣自暴自棄袒露情緒的時刻,薄彧又對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格外熟悉,當即察覺到了不對。
他停下了穿衣服的動作,極盡耐心地溫柔地哄著他:“顧棲池,你很漂亮,你最漂亮了。不管什麽時候,你在我眼裡都是最好看的,不用想那麽多。”
他掛斷了電話,試圖發起視頻通話,卻被顧棲池毫不留情地掛斷。
薄彧堅持不懈,終於等到顧棲池把視頻通話接了起來。
卻還是沒有露出他的臉,手機屏幕之上,只有薄彧一個人的臉。
顧棲池的視線粘著他不放,啞著嗓子開了口:“薄彧,就這樣打電話吧,我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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