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煦的面容在眼底逐漸清晰起來,連帶著臉上的怒意也格外明晰。
“怎麽會是你啊。”顧棲池揉了下發酸的手腕,擰頭看向對面差點撞到他的車輛和閃爍的紅燈,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沒看清楚指示燈,險些橫穿了人行道。“謝謝你。”他又補了句。
嗓音又清又冷,卻有些說不出的迷茫。
對面的車主看到人沒事,松了口氣,罵罵咧咧地開車離開了。
陳煦檢查了下,確認他沒受什麽傷,這才把人松開,他皺著眉,似乎意識到和顧棲池的距離太近了,略微退開一些,才繼續問道:
“顧棲池,你怎麽了,薄彧怎麽沒在你身邊?”
陳煦有點不太放心,因為顧棲池的狀態看起來實在是太差了。
青年剛才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臉色蒼白,就連步子都不太穩。陳煦原本沒認出他是誰,只是猛地看到他不要命地往車上撞,想要拉他一把,湊近了才發現,這是顧棲池。
他抿著唇,靜靜地等著顧棲池的回答。
正值上午,頭頂的光線銳利刺眼,顧棲池僵硬地活動了下,抬起上眼瞼,對上了陳煦的目光。
“我沒什麽事,只是身體不太舒服,謝謝你。”
他不欲多說,隻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陳煦依舊狐疑地看著他,他頭上戴了頂鴨舌帽,臉也被口罩緊緊遮著,只有一雙暴露在外的眼睛格外銳利。
“你和薄彧吵架了嗎?”
“他難道對你大喊大叫了?”
陳煦沒忍住,又問了兩句,但沒等顧棲池回答,又小聲嘀咕了兩句:“沒道理啊,他在節目上把你當眼珠子一樣,又找了你那麽多年,怎麽可能讓你受委屈……”
心臟的跳動聲越來越劇烈,神經痛到快要炸開,耳膜處的鼓噪聲叫囂著快要穿透整個身體,顧棲池眼底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車流往來的奔騰聲之中,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來:“你為什麽說,薄彧找了我那麽多年?”
陳煦“啊”了一聲,哪怕隔著口罩,都能聽出他的驚訝:“你不知道嗎?”
顧棲池沉默地搖頭,渾身的血液寸寸凝滯,寒意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他出聲問陳煦:“你能告訴我嗎?”
這裡來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兩個人又都是公眾人物,陳煦擔心兩人一直站在這裡,被路人和狗仔拍到,顧棲池的精神狀態現在又這麽糟糕,陳煦乾脆直接把人帶到了附近的一家私密性極好的餐廳裡。
去餐廳的路上,顧棲池全程都異常沉默,陳煦從後視鏡裡偷偷瞥了好幾次他,卻發現對方始終都是一副迷茫不安的表情。
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等到了餐廳裡,顧棲池直直看著陳煦,五指因為過度用力,指節處都隱隱發白,毫無血色。
他開口問陳煦,聲線卻不自覺顫抖,氣息也不穩:“現在可以說了嗎,為什麽你說,薄彧找了我那麽多年?”
陳煦摘下頭上的鴨舌帽和臉上的口罩,面容有些無奈,他歎了口氣:“顧棲池,你應該忘了,我是你的校友,和你同一級。我的高中也是東城實驗中學,不過你在高一的時候就轉走了……”
“我當時撞見過你的爸爸……”他說到這裡時,驀地頓住,突然想起來他和顧予寧之間那些陰差陽錯的糾葛,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開口,又會不會引起他的傷心事。
但顧棲池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直白,像是逼問一樣,陳煦見狀,之後繼續道:“應該是顧予寧的爸爸,我撞見過他對你家暴。我之前想加你微信,也是想問問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再被他折磨。”
他苦笑了一下:“誰知道你直接拒絕加我的微信,好不容易通過了,發消息也沒有搭理我。”
顧棲池垂下眼睫,看著面前的茶水杯,上面飄著一朵很大的杭菊,花瓣舒展開,茶水呈現一種很淡的黃色。
他開口解釋:“你當時靠近我的目的性太強了,我不太喜歡,以為你要搭訕我。”
陳煦那邊反倒松了口氣,“我的確是想搭訕你,更確切的說是想要追你。”
顧棲池聞言,抬起眼瞼,上挑的桃花眼眸光銳利。
但陳煦很快繼續道:“但你和薄彧結婚的事情曝光的太快了,我知道我沒機會了。”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你居然不知道薄彧找了你很久嗎。不過也是,我之前也沒有絲毫印象,就像這段記憶被什麽人抹去了一樣,還是見到你之後慢慢想起來的。”
“你大一的時候,和葉教授去Y國參加過一場大型的學術研討會,就是在那裡遇到他的。他當時好像受了什麽很重的傷,藏在學生公寓的巷子裡,還是你偷偷把他撿回去的……”
陳煦口中發生的事情,從未在顧棲池的記憶中出現過,他越說,顧棲池握著水杯的手越緊,掌心和指腹都被茶水溢出來的溫度灼得通紅。
“不過你也就撿了他三天,他就自己離開了。”
“我聽說,後來他掰倒那個私生子之後,還在Y國到處找你呢,只是他不知道你叫什麽,就一直在找Gu。”
陳煦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身前的水杯,灌了一口,面上也有些困頓。
和顧棲池說完這些事情,陳煦感覺更奇怪了,他漫無目的地想,他之前為什麽會忘記這件事,還把顧棲池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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