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棲池瞥了他一眼,眸光很淡,眼神極冷,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哥哥,反倒在像看一個陌生人。
顧棲池嘲諷出聲:“你應該問問,除了顧家,還有誰對我不好。”
他歪了下頭,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分明是在笑的,可不知為什麽,顧願安卻覺得冷意在這方逼仄的空間裡層層疊疊蔓延開來,一寸一寸地凍結住他的血液,他的四肢,他的呼吸。
顧棲池自顧自道:“哦,的確是有一些人對我不太好。”
他傾身,撈起床頭那束凋零的話,是一捧豔紅的玫瑰。可惜花瓣枯萎,枝乾萎縮,了無生機,死氣沉沉。
也不知道這束花是怎麽送進來的,顧棲池揪下一片花瓣,漫不經心地在指腹研磨。
他盯著手裡的喪失了水分的花瓣,懶洋洋掀起眼瞼,桃花眼眼尾上挑,冷意彌漫:“可那些不都是你和顧予寧送給我的,網暴、造謠、人肉……”
他緩緩笑起來,肩膀抖動:“這麽多人,這麽多事情,都是你和顧予寧的傑作,但其他人和我無冤無仇,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只有顧家對我不好而已。”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去找人造我的黃瑤(錯別字。)”
顧願安的神色慌亂,唇瓣顫抖,五指揪緊了身下的床單:“你在說什麽?”
顧棲池好笑地盯著他,眼神嘲弄,像是在看什麽垃圾:“那些照片,不就是你找人放出去的嗎?”
顧棲池:“發布人的ip地址和顧予寧慣常用的不一樣,又能掌握我近幾年的所有行蹤,還露出了你的臉……”
顧棲池的語調很慢,聲線清冷,又帶著些許磁性的微啞,像是在對情人低喃,可仔細去聽,卻能在其中聽到恨意:“還有誰會這麽廣大通天呢,能扒到我的公寓地址,我從小到大的學校,甚至能扒出你的身份。”
“動作還能這麽迅速。所有的營銷號像是有組織、有規律、又預謀地準備好了這一切,如果不是我早就收集好了足夠多的照片,單單靠那幾張照片,我恐怕就再沒有翻身之地了吧。”
顧棲池將手裡的花瓣揉作一團,隨意扔在地上。
“只有這樣,我才能被公司雪藏,被網暴到退圈,也就是這樣,顧予寧才能順風順水地在娛樂圈走下去。”
顧棲池傾身靠近他,眼底是單純的迷茫與不解,像是天真的孩童,緩慢地問出自己最疑惑的問題:“顧願安,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恨我?”
被拆穿了一切的顧願安呼吸劇烈起伏,雙目赤紅,有些可怖,他死死盯著顧棲池,嘶啞著開口:“顧棲池,那你又為什麽這麽恨顧家,非要聯手把顧家搞垮。”
“在薄彧跟前吹枕頭風,教唆他讓顧家破產,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他近乎咆哮一樣,面部的肌肉抽搐,有些猙獰。
顧棲池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唇角勾出一個璀璨明亮的笑容,整個室內瞬間亮堂起來,耀若光華。
顧棲池:“顧家破產了嗎?”
顧棲池:“那可真是恭喜。”
他笑意盈盈,絲毫不在意,哪怕被顧願安這麽吼著,也依舊鎮定自若,仿佛沒有聽到他憤怒的指控。
顧願安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他叫顧棲池過來,本意是要對過往自己的行為說聲抱歉,卻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這副荒唐樣子。
分明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彼此間卻隔著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怎麽也無法跨越。
“顧棲池……”
顧願安還想說些什麽,卻兀的被顧棲池打斷。
玫瑰的花瓣被他扯得光禿禿的,只剩下被剪掉荊棘的花枝,孤冷而倔強。
“你問我為什麽?”
顧棲池俯身,湊到顧願安的耳邊:“顧願安,我十六歲那一年,剛剛回到顧家,被顧予寧陷害說把他推下了樓,那個時候,你其實看見了對不對?”
名貴的水晶吊燈之下,糾纏的兩道聲音,隱藏在角落裡的一截衣料,碰撞之間重物墜樓的聲音……
這一切都清晰地勾勒出那天晚上的情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顧願安。
顧棲池拽緊他的頭髮,逼迫他向上仰頭,直視自己。
玫瑰花的荊條抽打在他的臉上,顧棲池的笑意越發璀璨,連帶眼下的臥蠶鼓起來,眸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那天晚上,你看見了,你看見是顧予寧推我下樓,卻不小心把自己跌了下去。但你沒有給我作證,而是任由我被顧成天打了一巴掌。”
顧願安臉上的血色褪盡,面色慘白,唇瓣都打著哆嗦。
“顧棲池,我……我沒有……”
他蒼白而無力地解釋,顧棲池卻一把松開了他,他坐不穩,倒扣在床上。
顧棲池居高臨下地晲著他,語氣漠然:“很早之前,甚至是第一次回到顧家時,我就已經不對顧成天和耿聽潯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可真正摧毀我所有期待的,是你啊。”
“我的好哥哥。”
顧棲池笑起來,看著在床上瘋狂抽搐的顧願安,突然間覺得對方很可憐。
那個夜晚,剛上大學的顧願安早早就趕回了家,手上拿著兩個包裹,準備帶給自己的兩個弟弟一份禮物。
他藏在了樓梯間的縫隙裡,打算一人一個房間塞進去,好看看他們驚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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