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他的身手,避開巡邏的守衛,一點都不難,但一晚上,這些警惕的巡邏隊,他一次也沒有遇到過。
季也要他光明正大的回去。
季也相信他。
江以淮站在玫瑰園裡,迎著曦光,垂眸不言,忽的想起季也答應給奧黛麗的玫瑰。
片刻後,他猶豫了下,半蹲下,摸了摸隨風搖曳,脆弱的花瓣,沉思良久,自己悄悄折了一朵下來。
回去就代表著離開。
江以淮回去時奧黛麗正抱著桌子的腿部,她不想走,依依不舍的攥著桌腿,眼裡含著包淚,看起來不倫不類。
江以淮站在門邊,皺眉看她。
季也背對著他們,站在桌前,正收拾著什麽。
他這一晚上也沒閑著,打了好幾個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覺得他的想法奇怪,問了幾句。
江以淮聽到他溫聲笑道:“是,就是那些,已經很久了吧,麻煩你了。”
然後他掛斷電話,抬眸看過來,淡茶色的眸子明朗,語調溫和,是很商量的語氣:“阿淮,可以再等一會兒嗎?不會太久的。”
江以淮默不作聲,看著他,一把推開拽著他的奧黛麗,走到季也身邊坐下。
季也要的東西很特別。
都是一些小孩子會喜歡的東西,南方星系經濟發達,盛產各種零食糖果,他買了一大箱,還有就是……
比手掌還要大的麥穗,不會融化的冰球,懸掛在銀河中的星燈。
一些哄小孩子的東西。
季也把兩個鼓鼓的包交給江以淮,他撐著頭,唇線微抿,難得顯露出一些疲憊。
他慢慢說:“早就應該給你們的……那時候,我很抱歉,回去晚了。”他垂眼,輕聲道,“我應該早點回去看你們,你們當時,很怕吧。”
青年的聲音疲憊,他能夠想象,面對著層層施壓的聯盟,咄咄逼人的兵部,和並沒有信守諾言的故人。
一群從出生起就面臨全部惡意的小基因人,會怎樣的憤怒茫然。
屋內一時寂靜,連奧黛麗也不再說話。
良久,江以淮淡淡道:“不是。”
他抬眸,淡聲道:“聯盟對於暴動的處理,根據留存記錄,最近的時間是三年。”
江以淮道,“七個月的時間很短,是我們自己不知道。”
只是對於基因人來說,季也陪了他們七個月,七個月就是很長的時間了。
他們那時候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廣闊,多宏大。
並且:“從來沒有怪過你。”江以淮垂眸,搭在一旁的手指微冰。
他沉默一會,忽然道:“你呢,你不怪我們嗎?當時,很麻煩。”
對於季也的身份來說,停職查看是很嚴重的懲罰。
他原本不必承擔這些。
因此,江以淮謹慎,克制,這些年,他暗中注視季也,卻從不行差踏錯一步。
然而在他說出這個緊繃的問題後,很意外的,季也沒有回答,其實也不需要回答了。
眉目朗潤的青年,修長的手指裡是一個琥珀色的堅果糖,他剝開,喂給江以淮,然後伸手,揉了揉江以淮的微軟的頭髮。
他輕聲道:“這些年辛苦阿淮了。”
晨光蒙蒙發亮,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一切卻看起來十分平靜。
巡邏兵並未過來,仿佛毫不知情,季也下樓,送兩位小基因人離開。
玫瑰園裡,他折了一朵小玫瑰,彎下腰,給奧黛麗,他溫言道:“這一支,給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女孩。”
然後他起身,又折了一支,轉過身,給了一旁的江以淮。
他笑了起來:“這一支,給世界上最好的阿淮。”
作者有話要說:
第69章 季也(七)
往後的很多年裡, 時間如白駒過隙,忽閃而過。
除了一些高級官員會談的大型場所,江以淮再也沒有見過季也。
季也在後來的職位一路往上, 前部長退休後,任聯盟社會部部長一職, 兼協理南境事務,他駐守在南境諸星,一呆就是很多年。
而江以淮在北方,與雇傭兵團一起,發展壯大,凶名四起, 成為令星域恐懼的存在。
一開始,在不起眼的荒星議會裡,在北部首腦發起的談判桌上, 江以淮會悄無聲在角落裡, 注視著被人群環繞的青年。
後來隨著季也職位提升, 身邊的守備隻多不少,愈發嚴密,江以淮無意去打擾他, 慢慢不再出現。
以季也現在的地位,本也不會再需要他。
原以為故人別離,此生不會再見,直到有天,星域震動, 伴隨著遠方故人的消息傳來。
『新紀元7794年, 南境星系發生特大星流震動, 季也部長與軍隊在南巡諸星途中, 不幸遭遇星雲□□,巡邏隊拚死而出,十不存一。』
『而社會部季也部長,所持星艦與亂流相撞,在星流之下,身軀多處受損,精神力遺失,腦部直接死亡。』
腦部死亡,精神力遺失,在新紀元中,這是遠比身體死亡更可怕的情況。
新紀元的醫療技術高超,對身體的重視不再同舊紀元一般謹慎。
比起完整的軀體,新紀元裡,精神力對一個人來說更加珍貴。
它是一個人的基因標志,也是確認一個人身份的重要工具。
在軍隊裡,之所以A-S級別的戰士更具備攻擊性,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力更強大,覆蓋力更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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