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聲就知道他是張口就來,看了他兩秒鍾。
“你很適合自己的本職。”
儲欽白:“這算是說我老天爺賞飯吃?”
周聲:“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有的人生來就是耀眼的。
角色可以有各種各樣的人生,各有各的性格。
但儲欽白本身,就讓人無法把他和普通人聯系起來。一身矜高氣度,不在角色裡的時候,他就算穿得再簡單隨意,你都想象不出來他下到工廠,到建築基地,是什麽模樣。
好像他生來就該出現在熒屏裡。
在萬眾期待當中,在CBD的商務大樓。
談的是動輒上億的投資,混跡的是每三分鍾就有新項目落成的娛樂圈子。
這也是周聲不解的地方。
他背後那麽重的光環和繁雜聲響,沒事注意自己幹什麽?
周聲到底是沒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這種事上。
合作談得不算特別順利。
但問題不大,就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而已。
城市連續的陰雨天氣讓人心情鬱鬱。
許朝也徹底沒了出遊的心思,他每天跟人扯皮得心力交瘁,連酒店房門都懶得出去。更別說周聲還擔任主力,身體不好,又這樣長時間費神。
到了第四天下午。
談判終於開始明朗化,進入了程序階段。
酒店裡,周聲和許朝說:“明天就簽字,我看雨也差不多停了,就再給你一個星期的假。去你想去的地方,順便買點紀念品禮物什麽的,帶給家人或者朋友,就不用跟我一起回程了。”
“這怎麽行?”許朝不同意。
周聲:“我記得你自從進了公司,都沒怎麽正經放過假吧?”
“我不用放假。再說聲哥你不也沒假,周末什麽的還經常有事要處理。”
周聲拍了拍他肩膀。
“你用不著跟我一樣,我可不奴役下屬。”
許朝算是周聲自己一手挖掘,又一手帶起來的人。
認識的時候周聲自己都還沒進周氏。
現在很多的工作上,周聲都可以放心交給他處理,工作范疇遠遠超出一個助手的業務。周聲有心培養,許朝也很少叫他周總,一直稱呼聲哥。
這點劃分為自己人的情誼,一直以來,是周氏其他員工不能比擬的。
周聲不懷疑,自己就算不是周氏的掌舵人。
自己去哪兒,許朝肯定也會跟著去哪。
周聲強製給人放了假。
自己等最後的確認簽字。
傍晚的時候,他在酒店周邊走了走。
那兒有一個大廣場。
天氣不好人也就不多。
周聲喂了鴿子,給一個賣藝的英國老人一些零錢,替一個打聽問路的年輕女孩兒指了路。
雨剛停不久,霧很濃。
天色黑得也快。
周聲並沒有逗留太久,準備往返。
在路上再次接到了儲欽白的電話。
儲欽白問他:“在哪呢?”
周聲被風吹得側了側身,再繼續往前:“在路上。”
“天都要黑了還在外面?”
周聲:“國內現在應該是……”周聲拿下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拿回去說:“應該是凌晨一點,這個時間你都不睡覺,我天黑了在外面有什麽奇怪。”
儲欽白似是咬牙:“你跟我抬什麽杠。”
“我只是陳述事實。”周聲說。
穿過繁華的那條街,周聲已經快要接近酒店了。
這邊人不多,商鋪都少,偶爾有一兩個行人路過。
周聲說:“我快要到了。”
儲欽白:“從TIK商場那邊過來?”
周聲聽到這裡的時候,終覺得不對。
他懷疑問:“你人在哪兒?”
周聲聽見了汽車的喇叭,聽見了不同於國內的語種。
儲欽白說:“你不妨猜猜。”
說這話的時候,周聲剛好轉過了街角。
異國街頭,穿著及膝駝色大衣的男人正低頭靠在路燈,黑色高領打底,黑色皮鞋。剛剛亮起的路燈打在他腳下的那寸地方,暈開了雨後薄霧,好似在他周圍聚了一層朦朧光。
上世紀,周聲有著關於這裡的短暫記憶。
見過夜晚的點燈人。
一個人去過車站,在深夜往返。
他的國家正在遭受磨難,家人朋友都在那兒,異國他鄉的日子顯得格外難熬。
周家少爺那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早點回國。
他對這個地方並無懷念。
所以再次踏進這裡,有的也只是不多的觀光心情。
這時候乍然見熟人。
除了震驚,難免有些滋味難明。
恰好儲欽白抬頭看來。
電話還沒掛。
周聲聽見他說:“看來是不用猜了。我來了,在等你。”
他鄉遇故知,遇的雖不是經久別離的故,但衝擊卻比尋常深。
周聲有那麽片刻的失語。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儲欽白卻好似等不及,先一步起身,朝這邊過來。
周聲恍然。
好像也有個差不多的晚上。
萬裡之遙,報紙上出現了國內新聞版面。
不多的內容,揭露了形勢殘酷的冰山一角,多少在外的人徹夜難眠,卻無能為力。那時候的異國街頭,沒有今天的熱鬧繁華,對面走過來的,也不會有一個叫儲欽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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