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多少人離去。
因為他很快就發現。
這裡並非他所熟悉的那個世界。
周圍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他們只是驚恐於一個長睡剛醒,歷經垂死的病人的那份堅持和迫切,他們甚至試圖給他注射鎮定劑。
而且他所處的世界沒有如此先進乾淨的醫院,沒有從容不迫,有條不紊的醫護人員。
禹城大轟炸的第二天,不管是城市裡的醫院還是臨時搭建的救護所,就已經人滿為患。隨處可見的,都是哀嚎痛吟,生死只在須臾間。
而現在的周聲。
是周圍人口中那個經歷過意外,險些就醒不過來的人。
這幅身體異常沉重,剛醒來時他甚至沒有撐過十分鍾,就陷入沉睡。
再次睜眼。
周聲選擇了隱瞞。
周家祖上雖是清末年間的大家族,但他生於亂世,看盡了家族興衰。
十七歲留洋,二十歲回歸。
對比一線奮戰的人,他們這種常年做隱秘工作的,在陌生且不確定的環境裡,保持警惕和緘默,是本能。
但周聲其實很清楚。
目前他所處的地方沒有任何危險。
側頭就能看見窗外湛藍的天。
耳邊有清脆的鳥鳴,空氣中除了醫院的消毒水味,彌漫著清新的不知名花香氣。
底樓閑談的人聲,病房的設施環境,對他抱有同情與好奇的醫護工作者。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一個事實。
這裡沒有殘酷的戰爭,沒有的無畏的鮮血。
他也並非原來的周聲了。
“周先生,周先生?”
醫生喚回了他的思緒。
開口說:“你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靜養。你這麽年輕,身體底子也不錯,休養得當未來除了免疫系統可能差一些,其他的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的。”
醫生的語氣裡充滿了鼓勵、安慰,每句話都在告訴他要對自己充滿希望和信心。
沒有人知道,躺在這裡的這個人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變化。
更不知道對他而言,僅僅是能活下來,有著什麽樣的意義。
與此同時。
嵐城機場。
機場的通道出口,圍在外面的人海讓機場不得不出動安保維持秩序。
時間來到早上九點鍾。
一行七八個人才從裡面走出來。
走在最前端的那個穿著極其隨意,戴一頂鴨舌帽,黑色口罩,低著頭讓整張臉都隱沒在陰影中,讓人看不見分毫。
但他過於優越的身高和身形太容易辨認,一出現人群就尖叫著朝他湧去。
他身後團隊裡的幾個人連忙伸手阻擋。
助理陳燈燈胸前抱著一個大黑包,作為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妹子,她快要被擠哭了。一邊東倒西歪,一邊和化妝師說:“今天回嵐城的航班信息又被透露出去了,要不是我們下了飛機才知道行程被賣,也不至於被堵得這麽狼狽啊。”
男化妝師帥帥扯了她一把,朝前邊抬抬下巴,挑眉:“你老板一條消息值多少錢你不知道?這種事見縫插針的,習慣了就好。”
一行人好不容易脫離人群去了地下停車場。
但還是有少部分粉絲和狂蜂爛蝶般的記者跟了過來。
眼看就要靠近商務車了,其中一個男記者的問題逐漸急促和尖銳。
“儲先生,聽聞你拍攝電影期間和導演不和是真的嗎?”
“請你正面回答一下。”
“聽說是因為同組的另一個男演員,這消息應該不假吧?你和那位男演員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關系呢?”
儲欽白團隊裡的人,頓時面色都不太好看。
儲欽白十七歲就憑借處女作橫掃國內各大電影獎項,在業內早早登頂。但這些年關於的各種八卦甚囂塵上,從未停止過。
而這種擦邊桃色八卦,尤其是和男人相關的,向來是儲欽白最厭惡的一種。
眾人眼睜睜看著打開車門已經彎腰準備上車的人,停了下來。在團隊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他回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嘴角一扯,冷臉:“關你鳥事。”
男記者的臉色當場漲成豬肝色。
論業內脾氣最爛的人,儲欽白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
打架,嘴臭,罵記者管得寬,受不了對手演員演技拉跨,黑歷史無數。
出道十年,該乾的不該乾他都幹了。
但大導演就是愛用他。
粉絲就是願意為他的票房買單。
他出身本就不俗,業務能力沒話說,每年除了拍電影很少在公眾面前露面。愛他的人很愛,恨他的人往往又恨得牙根癢癢。
這就導致他在圈內越發顯得特立獨行起來。
記者沒膽子和他對著嗆,禁了聲。
儲欽白的眼神在周圍掃了一圈,注意到粉絲群裡有幾個明顯學生模樣的人,蹙了蹙眉,對著人群開口說:“都早點回去。”
有他多年老粉嘻嘻笑道:“老大,電影什麽時候上啊?”
儲欽白:“明年。”
又有人問:“下半年有拍攝計劃嗎?”
儲欽白重新掛上口罩:“還沒定。”
粉絲繼續:“哥你快點談個戀愛唄,你都馬上要奔三十了,免得媒體老抓著你私生活造謠生事。”
儲欽白這個時候已經彎腰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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