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周聲驚愕般打斷。
用一種奇怪又疑惑的目光看著脫了外套坐在對面的人,慢幽幽問:“儲哥,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你以為我說假的?”儲欽白淡淡掃了他一眼,卷起襯衣袖子,用叉子叉過一隻剛剛端上來的一盤羅氏蝦,放到盤子裡邊用手剝,邊說:“自然是真的,用你的名義開,我找專人打理,你不用管。”
越說越離譜了。
周聲撐著頭,“別鬧。”
儲欽白把剝好的蝦放到他盤子裡,“沒跟你開玩笑。”
周聲看著自己面前盤子裡的蝦,又抬頭看著儲欽白,困惑:“就算你錢多得沒地燒,但也不用想一出是一出,沒事給我開什麽餐廳?”
“我現在不止想給你開餐廳。”
儲欽白像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任何問題,“到時候多開些其他的,遍布嵐城大街小巷,各行各業,去哪兒也都有人替我看著你。”
周聲:“……”
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好說:“看著我幹什麽?而且我名下不明財產太多會被查的。”
“婚內共同資產,誰查不都一樣,有什麽問題。”
周聲歎為觀止,說他:“不講道理。”
儲欽白剝著第二隻蝦,那身矜貴的衣服名表,也不掩服務動作的從容,還點頭,“對,從今天開始,我都不打算跟你講道理了。”
周聲察言觀色,問詢得無比官方,“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訴求?”
儲欽白動作一頓,把第二隻蝦給他,自然:“我現在的訴求就是,你好好吃飯,不是說餓了?”
周聲有些莫名,但如儲欽白所言,餐廳口碑好,這食物味道確實也不差。周聲才從上午的忙碌裡抽身,胃確實有點空,後果就是一不小心吃得有點多了。
他所謂的多,其實也就是儲欽白三分之二的食量,一樣的速度,對方下肚的東西就是比他多。
周聲是放下筷子,才覺出撐來。
吃完飯走出餐廳,儲欽白提議先不坐車,在路上走走,不然對胃不好。
周聲並未反對。
中途經過一家VR體驗館,周聲才駐足了兩秒。
這家生意看起來很火爆,門口排了不少人。
“想要去試試嗎?”耳邊有人問。
周聲回頭看了一眼站著的儲欽白,搖頭:“不用。”
他對科技感的東西一直保有好奇心,但對於現在的周聲來說生活裡充斥著處理不完的工作和文件,休閑娛樂離他很遙遠,既不像是他該做的事情,也是他沒有閑暇去做的。
結果他剛說了不用,抬頭髮現儲欽白已經朝排著長隊的那邊過去。
周聲想叫人,又顧忌場所。
眼睜睜看著他走到隊伍尾巴上,站在那兒,周圍的幾個年輕人互相推搡提醒,悄悄激動起來。不知道是單純覺得這個戴著口罩的人格外顯眼,還是有人認出來。
周聲靠近時,隻好裝不熟站在儲欽白後邊半米遠,幾秒後,又悄悄伸手戳了戳他後腰。
小聲在他後面說:“我說這位儲先生,你到底要幹嘛?和一群看起來就像大學生的小孩子一樣跑來玩兒,上新聞很丟臉的。”
儲欽白回頭,“丟臉嗎?”
周聲肯定,“很丟臉。”
好在售票處速度快,在被人確定身份之前,有驚無險拿到了票。剛剛還說著很丟臉的周聲,倒也沒反對進去,坐在黑漆漆的體驗館,像是坐在和人談生意的咖啡廳。
位置在最後排的裡面,很隱蔽。
周聲看了看周圍說:“現在確實不怕人認出你了。”
儲欽白沒說穿這裡極可能有紅外,附和點頭:“是,認不出來。”
直到座椅顛簸了一下,周聲被藍光映照著的眼裡,才透出一絲驚訝。
那種一派淡然,又掩藏不住的對新事物的新奇,如今在儲欽白眼裡卻變得極其珍貴,心止不住發軟的同時,又帶著一點綿長遲來的疼痛。
這個下午,是周聲的忙裡偷閑,卻是儲欽白的自悔。自詡先追的人,如今想來,依然錯過了很多。
黑暗很好藏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問身邊的人:“喜歡?”
周聲轉頭對上他,承認,“挺有意思,現在的人都很聰明,這些高科技一般人也做不出來。”
他毫無防備,提及現在。
儲欽白很想問問,這是在說你自己不是現在的人嗎?
站在影視基地門口失神,在寺廟平靜點燃一盞盞佛燈的你,悼念英靈亡魂,想念著家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想過回到過去?
回到那個戰亂紛飛,但也情誼理想厚重的年月。
眼前的人是辦公室裡冷靜自持的周總,也是現在,會被一個小小VR技術吸引的他。
生長於烈火,在新天地,偶爾透露出這幅天真赤誠模樣。
儲欽白一想到這份來歷,都有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什麽開個餐廳,讓他名字遍布街巷。提前回來,他隻想荒唐地把人抱緊,囚於目能視,手能及之處。
但是不能。
有種失去,不是從這個世界消失。
是心底的黑暗和瘋狂抽枝發芽,到了遮天蔽日的那天,風靜樹止,看不見日出日落。悄然而來的人,離心也就變得自然而然。
那個不算父親的人,真正教會他的,就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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