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很暗,周聲看不清飛行軌跡。
但他的確看見了直升機,也看見了下面有人。
把一個被帶來的人製服壓在牆角的人提起來,周聲問:“剛剛離開的人,是儲欽白嗎?”
“關你屁事!”被壓住的人啐了一口。
周聲一再找不到人的急躁和憤怒到了頂峰,提起腳邊掉落的棍子就砸人腿上,在慘叫聲裡,棍子碾在此人的腳背上,黑沉著表情,“說。”
“是!”男人經受不住劇痛,冒著冷汗承認:“就是他!”
“有受傷嗎?”
“沒有。”
“是被動被帶走,還是主動的?”
“是他認識的人!”
周聲看了一眼燈光閃爍遠去的直升機,松下一口氣來。
眼前場景混亂,跟著他上來的是傍晚接他的人,武裝力量雖然調來了,但是上報的目標只是儲建雄。周聲不可能真讓人全部衝進頂層,所以都留在了樓下。
現在兩撥人相撞,在天台上打成一團。
冬夜裡的風很冷。
但此時此刻,周聲卻覺得,這是自己從得到劇組出事的消息後,第一次真正松下心來。
周聲經歷的死亡太多了。
現在法治社會,可依然有那麽多人走在法律邊緣,為了名利鋌而走險。
窮人是一念之差,富人是欲壑難填。
一個乾著民生牽涉了太多人利益的周聲,一個並不道德,也不合格的父親,是這次事情的主要成因。周聲的後怕,淋漓體現。
眼前被壓住的人,突然奮力掙脫,朝周聲撲了過來。
周聲側身躲過,後背撞到了天台邊緣。
男人拿著鐵棍朝他的脖頸壓了過來,周聲雙手格擋住,整個人後彎著腰越來越往下。
高層往下,四周懸空。
耳邊的風呼呼吹著,周聲內心卻沒那麽大起伏。
就是覺得頭有點暈,還伴隨著耳鳴。
突然聽見由遠及近的巨大引擎聲響,周圍的風一下子劇烈了數倍,周聲仰頭,模糊視線裡就覺得人影一晃,某個人從半空跳了下來。
周聲身上的壓力一松,看見了提著人兩拳把人下巴直接砸變形的儲欽白。
隔著皺巴襯衣,也能看見他後背繃起的肌肉線條。
爆發力用到極致。
這麽野蠻,看起來確實是沒受傷。
周聲靠著水泥欄杆,還輕飄飄的,漫無目的這樣想。
“儲哥。”周聲開口。
聲音並不大,但儲欽白就是聽見了。
丟了人,回身大步而來,抬手把人擁進了懷裡。
周聲披在身上的外衣,都頓時往下滑落而去,下一秒就被儲欽白提起來,把人裹緊。即便這樣短暫的時間,也足夠儲欽白看清他裡衣的灰塵和血跡。
剛剛那一幕已經差點把他的心嚇得跳了出來。
現在更是緊張,退開一點,抓著人胳膊連忙問:“哪裡受傷?怎麽到這裡來的?”
有慶幸,也有差點來不及的恐懼。
儲欽白再次大力將人攬進來,咬牙恨道:“你想嚇死我。”
“不是自己的。”周聲安撫,“就之前沾了別人的。”
儲欽白並沒有為此放下心來。
此時天台的局勢已經明朗,周聲這邊帶來的人更佔優勢,大部分人都被製住了。
周聲靠著儲欽白。
他決定不論如何要帶回的人,此刻就出現在眼前。
這個念頭一出現,神經就徹底松懈下來。
這一松,他就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他有些站不住,儲欽白接住了人,周聲原想說沒事,下一秒,儲欽白剛把人稍稍放開,就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噴灑到了胸前。
他整整愣了兩秒,才顫抖著手去捧周聲瞬間白下去的臉,接不住他嘔出的血,順著手背滴滴答答落染成片。
儲欽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甚至不知道問題源頭在什麽地方,他只知道在那一刻,懷裡的人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衰落下去,明明抱著人,卻能感覺他正在一點點離去。那個時刻,他覺得自己像是跟著消失了,徹徹底底的,一起淹沒在無盡長夜當中。
直升機盤旋於半空。
天台周圍站了不少人,周圍散落著被破壞的雜物,在冬夜裡格外破敗蕭索。
那片空地。
無人敢靠近中心。
那天的祈東市中心醫院。
原本就傳影帝儲欽白入住這裡,外面圍了無數記者。
醫院解釋過他們根本沒有接收過,儲欽白更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
但是沒人聽,大批人依然守在這裡。
一直到深夜兩點鍾。
很多輛車在深夜呼嘯而來。
無數人等待的人突然出現,染著血從車裡出來。
他懷裡抱著一個看不清臉的人,記者衝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儲欽白就紅著眼,怒斥,“滾!”然後抱著人迅速衝進了醫院。
現場震動,除了剛剛被他嚇死的記者,無數閃光燈依舊閃爍不停。
儲欽白施了壓,院長親自出面。
病人屬於感染性休克,伴隨著多器官衰竭,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希望非常渺茫。
醫院的走廊裡,手術中的燈光字眼已經亮起了兩個小時。原本跟在周聲身邊的人,此刻看著如同雕塑靠牆站著的人,上前兩步,小聲說:“周總肯定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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