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媽是什麽時候走的?”
“好幾年了。”
鹿喬看莊叔不欲再說了也就不問了,他上去的時候把陌寒舟的面也一塊端了上去,陌寒舟已經從浴室出來了,他手上抱著一個細薄平板,聽到聲音轉過身,眼裡含著清清淺淺的笑意:
“怎麽了,去問過莊叔了?”
說到這個,陌寒舟其實是有點喜怒不形於色加控制欲的,就是那種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氣場,要是換了個心臟不那麽強的,冷不丁被這麽一問不得心驚肉跳好一會,但鹿喬就是個心大了,他聽了這話,就覺得——
啊,他沒覺得什麽。
鹿喬誠實地點點頭,走上前把盤子放下。
“莊叔隻說了一點,真的隻說了一點點。”他大拇指掐在食指的第一個關節。
陌寒舟不由歎了口氣,這個小笨蛋,這會還想著替別人說話。
陌寒舟招招手喚他上來,鹿喬熟練地爬到他懷裡,陌寒舟雙手圈著他的腰,手掌貼著鹿喬的額頭,將他額前劉海倒梳在上面。
目光□□裸地相對。
“今天是我失態了,原諒先生好不好?”
“阿喬你記住,不管是我父親在外面的孩子還是我母親,都是別人,你永遠都不用擔心害怕他們。”
“嗯,我知道。”
鹿喬溫馴地環住他的脖子。
“他們都是別人,只有阿喬和先生是一隊的。”
“知道就好。”
懷抱中的暖意驅走了發自心臟的寒意,陌寒舟閉上眼睛,腦中忽地閃過晚上男人激動的面容,和他記憶中女人的那張臉龐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
……
昨晚發生的事情只有陌鹿兩人知道,連方仲白也沒有告知。然而中午時分,方仲白忽然接到前台的電話:
“有位叫邵文允的先生想要見陌總。”
“邵文允?”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方仲白晃了晃神,很快,他道:“讓他稍等。”
方仲白放下電話,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走進:
“陌總,邵文允在樓下想要見您。”
陌寒舟的表情有瞬息的變化,他的瞳孔下意識地一縮,而後才緩緩打開。
“讓他上來吧。”
“是。”
方仲白走回座位,拿起話機:“讓他上來吧。”
兩分鍾後,邵文允站在了陌氏總裁辦公室內。
陌寒舟的辦公室窗明幾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過正午淬著金色的陽光,兩邊沙發,一面迎著光,一面逆著光,盛放著無數獎章的玻璃展示櫃旁,是一幅毛筆大字。
和邵文允的前兩次見面,他都表現出了超乎年齡的穩重,而這時他好似變回了年輕人,好奇地張望著四周,眼睛閃閃發光,仿佛這裡的一切都對他充滿了吸引力。
陌寒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邵文允轉了一圈終於坐了下來,他的表情依舊興奮,帶著一種少年般的雀躍:
“哥哥——”
進來送茶的方仲白眉心一跳。
陌寒舟掃了眼方仲白,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你不在陌家族譜,也不在陳家族譜,別胡亂認親。”
邵文允眼神黯了黯,很快又恢復了活力:
“我一直很想見你,我一直聽媽媽說,說你有多麽多麽聰明,多麽的體貼,是她的驕傲……”
邵文允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說著,他瞳孔發亮神采飛揚,不管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一個仰慕哥哥的年輕人。
陌寒舟一直沉默地聽著,他手上端著一杯茶不快不慢地飲用著,杯裡茶水已經換了幾次,就連水壺裡的水都重新煮了兩回。
窗外的光照在邵文允興奮的臉上,構成了一副靜謐溫柔的畫面,那場景可以用“溫柔”二字形容。
直到邵文允聲音漸弱,陌寒舟才將杯子放下,杯底和實木桌子發出輕微的撞擊聲,陌寒舟抬起眼,開口時嗓音冰涼:
“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邵文允一怔,露出苦澀的笑:“我說了,是為了見你。”
“這裡沒有外人,你不用跟我裝腔作勢,我和我母親感情怎麽樣我自己知道,你說的那些話,或許十六歲的我還會信。”
邵文允又是一怔,很快道:
“你是覺得她拋棄了你麽?”
“她是沒有辦法,雖然她的確拋棄了你,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你的。”
陌寒舟瞳孔中光芒收縮,疾言厲色:“你過來就是想提醒我她拋棄了我這件事?”
“當然不是!”
邵文允嘴拙般露出焦急神色。
“她在國外的幾年都想著你啊,對她不好的是你的父親,你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沒有跟著你父親一起折磨她......”
“邵文允!!”
“……是了,那個男人怎麽說也是你父親,我不該當你面這麽說他。”
男人露出深深的受傷神色。
他那種帶著不可言說的失望表情讓陌寒舟腦中某根神經猛地一跳,大腦像是被針扎般一陣一陣刺痛,他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這是她給你做的禮物。”
邵文允從口袋裡掏出半個手掌大小的木馬,他們的母親從小酷愛木雕,青春時代陳家隨處可見她的木雕作品,其中,馬就是她最鍾愛的作品對象。
幼年時期的回憶冷不丁地衝向陌寒舟的大腦,和著剛剛的針扎,像是有幾隻手在他腦海肆意攪動,大腦陣陣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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