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劉季年身邊時,三人已經熱絡地聊了起來。
“聊什麽呢?”
“聊你的畫。”
“我的畫?”
“對,你的畫。這幾張海報是你畫的嗎?”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的老者突然開口。
“對。”
“你跟誰學的畫畫?”
“我……我自學的。”林逸秋自然不會實話實說,所以還是按照應付別人的借口來應付他。
老者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自學的?那你很有天賦啊,有沒有興趣跟我學畫畫?”
林逸秋:“???”
他沒想到做個生意還能遇見個老師,可惜他目前只有賺錢的樂趣,沒有畫畫的興趣。
林逸秋隻得坦言道:“不好意思,我目前沒有……”
“你很有天賦,如果多加練習不說以後世界畫壇有你一席之地,國內還是可以混一混的。”
林逸秋兩眼懵逼,心中不由冒出三連問。
就他?還世界畫壇?他們國內是沒人了嗎?
“我真的不想學這些,謝謝您了。”林逸秋這話說得毫不客氣。
老者不甘心放棄,用誘導的語氣說出:“你先別拒絕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路博成,就讀於L'?cole nationale學院,目前在這所學院擔任……這個學院就是……”
林逸秋直接打斷了他的發言:“我知道,這是世界四大美院之一的Paris國立高等美術學院。可是我真的沒有興趣學畫畫,與老師和學校無關。”或者說他沒有時間去畫畫了,畢竟八十年代正是下海淘金的好時機。
路博成本來聽到前半句話還挺高興的,覺得對方雖然身處國內,卻很有眼廣,後半句話直接讓他心跌到谷底。
沒興趣?
居然因為沒興趣就拒絕了他!
路博成繼續盯著林逸秋企圖讓他動容。
但林逸秋臉皮厚啊,稍微說了幾句就準備去收拾攤子了。
路博成有些沮喪,一抬眼卻看見幾個學生還在嘻嘻哈哈,惱火道:“安東尼,你們嘗完了沒有?”
他用的是中文,聲音還不小。剛剛那群外國人聞言立刻轉頭看向路博成,不僅如此還應和對方的話。
等等,他們竟然是一夥兒的?
更重要的是,這群大高個竟然會中文。
那位叫安東尼的法國人促狹地朝著林逸秋笑了笑,眼裡是濃濃地興味。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路博成,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教學生們中文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逸秋雖然不至於惱羞成怒,但是此刻也回過味來了——也太奇怪了,這群老外會中文,來這展會也不買東西,到底是來湊國內熱鬧的……還是說他們是間諜,想知道國內的發展情況?
齊援朝等人也有些生氣:這是幹嘛呐,耍人玩捏啊?
路博成趕緊解釋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做生意了,這個什麽醬我們各要100瓶。”
齊援朝激動道:“100瓶?”這也不是一筆小單子了,剛剛的那點怨言早就被他扔到腦後去了。
由於他們都是無現貨,送貨上門模式,所以雙方需要簽訂合同,一式三份,廣交會一份備案,買家一份,賣家一份。
在簽合同的檔口,路博成不死心地又問:“我能問你今年幾歲了嗎?”
林逸秋隨口敷衍了一句:“您看我像幾歲?”
路博成沒說話,他知道國人跟法國人不一樣,實際年齡要比面相大一些:“我猜你應該有20了?其實20歲學畫畫也不晚,畢竟你有基礎……”
林逸秋都快被這老人整得沒脾氣了,他沒好氣道:“謝謝您了,不過我已經29歲了。”
一旁的安東尼大驚失色:“29歲了?你居然比我大那麽多?”
劉季年心中劃過一絲危機感,立馬冷面相對。
而路博成卻誤以為林逸秋已經結婚生子,所以才不想繼續畫畫,而是選擇從商賺錢,心下惋惜地同時只能簽了這個單子。
他寫得是楷書,一筆一劃都是很標準的顏體,跟書帖似的。在法國的三十年,他唯有自己的名字寫得最好,因為這是唯一掛牽自己故土的牽絆。
林逸秋看見他的名字,不由自主地便說了一句:“您姓這個路啊,很少見啊。”
路博成笑了笑:“是很少見,我在國外那麽多年,沒有碰見過重複的姓氏。”
林逸秋自己身邊就有這個姓氏的,便道:“不過國內應該有,我媽就姓路。”
路博成來了興趣:“哦?那說不定我們還是本家,她是哪裡的路?”
林逸秋擺擺手:“倒也不是什麽大家族,不排族譜,她是江省吳縣人。”據林母說,族譜被她放進外祖父棺材裡了,反正以後也用不上這玩意兒了。
路博成臉色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江省?吳縣?你媽媽叫什麽名字?”
林逸秋見他這模樣,心裡嘀咕:這人不會是有什麽毛病吧。
“你快說——”路博成激動地按住林逸秋的肩膀。
劉季年趕緊上前把人拉開,把林逸秋護在身邊。
林逸秋掙脫開劉季年的懷抱,好奇道:“你認識我媽?”
路博成希冀地看向林逸秋:“我想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嗎?”
林逸秋被對方炙熱的眼神嚇了一跳:“她叫路、路月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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