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年見他生氣,還以為是因為蔣鳳英無理的緣故:“你怎麽還生起氣來了?我娘就是那麽個人,你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只是不要放在心上?
林逸秋頓時覺得自己真是一腔好意付諸東流,更不想理他了。
兩個人相互沉默地走了一路,眼看知青所就在前方,最後林逸秋才開口說:“你哥哥他……一直這樣?”
提到劉仲年,劉季年的笑容也漸漸淡去:“我娘沒事的時候,會把他鎖在家裡,忙的時候,就顧不上他了。”
林逸秋心想難怪自己來了劉家村那麽久,都沒有見過對方。
“他有沒有傷到你?對不起,我二哥他力氣太大了。”
“那倒沒有。人人都說你二哥是傻子,我倒不覺得,反而覺得他心思純潔,看人看事也更透徹!”連小孩子都知道趨避利害,某些大人偏偏要湊上去。
生了一路悶氣,林逸秋的心情也平複了很多,畢竟是劉季年的家事,對方還是他母親,自己有什麽立場指責他的長輩。
劉季年好聲好氣地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剛剛你為什麽生氣了嗎?”
“我早知道你娘對你不太好,沒想到她對你二哥也這樣,你還眼巴巴地上趕著送東西去……那鹹魚還不如拿去黑市上,還能多換兩個錢呢。”魚是劉季年釣的,鹹魚是他自己做的,林逸秋覺得自己有支配權。
劉季年這才恍然大悟,趕緊說:“我送吃的只是為了小釗跟二哥,跟我爹娘和大姐無關。”
接著,林逸秋問出了一直隱藏在心底的問題:“所以他們也是你一直留在村裡的原因嗎?”以劉季年的本事,出去某個差事肯定比待在村裡強。
“嗯。”
林逸秋忍不住問:“你不累嗎?”二叔的期望,侄子二哥的生活負擔,還有一個病重的先生,所有的壓力都放在劉季年一個人身上,明明他還不滿20歲,放在現代也就是個大一學生。
林逸秋覺得自己應該掰正對方“愚孝”的思想:“幫他們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沒有什麽責任是應不應該的。爹娘不慈愛,做子女的都可以不孝呢,更何況旁人。”
他這番話也是想給劉季年打個預防針,別到時候改革開放了,他又因為各種的原因走不了了。
劉季年突然笑了,他隻覺得小知青為他考慮得那麽多,再苦再累都值了。
在林逸秋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說:“我只是名義上被過繼給了二叔,在法律上是不認可的,所以我依然是爹娘的兒子。我現在是劉家村的村長,凡事都要以身作則,如果我不孝敬父母,以我娘那個脾氣,肯定是要大鬧的。”
“……自從知道上次先生被王根生批鬥是因為我的緣故以後,我就明白了什麽叫人言可畏……起碼,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就要維護好這個村長的頭銜。”
林逸秋不傻,對方這麽一分析,立刻就懂了,趕緊跟劉季年道歉:“對不起,剛剛是我失態了。”
“沒關系,你也是關心我。”
隨後劉季年露出了釋然的微笑:“現在我可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麽生氣了。”
“你放心吧,我拿的起,自然也放的下。”
一番話說開,兩個人算是重歸於好了。
大家彼此都默契地沒有提及那晚山上的事情,林逸秋心裡舒了口氣的同時,也把安置劉仲年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十一月中旬就要分糧了,有了這麽個好消息,全村都沸騰了,大家也開始忙碌起來,自發地統計工分算帳等等。
分糧這事往年都是王根生和劉大斌在做,今年劉大斌不是村長了,就該由劉季年幫忙,林逸秋等人只要從旁協助就行了,他不需要計算自己的工分,可以多一些時間安排之後的事情。
第二天,劉季年就到知青所邀請林逸秋一起去生產隊會議室,說王根生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此話一出,所有知青都知道肯定是要分糧了,全部都很激動。
不一會兒會議室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正副兩個隊長、劉大斌、牛會計、王計分員等等,甚至孫民娟這個婦女主任都來了,還有劉王兩村的幾個村代表,眾人齊聚一堂。
王根生眼見人都到齊了,才鄭重地說:“今天把大家都叫來是有個重要的事兒要宣布。我想你們也都猜到了——上面的糧食分下來了,今天就開始分糧吧。”
他這話音一落,現場所有的人都高興壞了。
劉大斌瞧著大家高興,自己心裡也歡喜,雖然他已經不是村長了,但集體的喜悅他還是丟不掉。而且是今年大豐收,分的肯定比去年要多,可以過個肥年了。他用眼神示意劉季年好好乾,劉季年收到信號點了點頭。
王根生也難得露出了點笑臉:“這是隊裡的大事,誰也不能整差了,上頭撥下來的糧那可都是有數的。在這的都是村裡的幹部,誰也別想著徇私貪汙,該怎麽分就怎麽分,要是有村民舉報到我這裡,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大家積極配合,相互幫助,還是按照往年的規矩,幹部家庭最後分,先緊著村民!”
王根生做了十幾年隊長,積威甚重,被他這麽一敲打,眾人只能齊齊道:“知道了,隊長!”
會議開完,眼看大家要走,林逸秋趕緊出聲道:“等等,我有事情要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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