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看出男人多的好處了:一個家庭男人多意味著壯勞力也多,分到的工分跟錢也多,分糧的時候好幾大袋子糧食扛在肩膀上,看得那真是人人豔羨。
過了十二月,元旦就在頭上了,而元旦之後又是小年又是春節的,一年到頭就等著這三個節日吃頓好的。必不可少就得頓餃子,吃餃子就得有肉,上頭也是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還給分了些肉票,一個人兩斤半瘦肉,半斤肥肉。年頭上村裡還會殺豬分肉,吃不完的豬肉醃起來掛牆上,吃到來年初夏是不愁了。
林逸秋劉季年兩人配合默契,劉季年打算盤,林逸秋就對著帳本給錢和糧。劉大斌威嚴猶在,負責站在一旁監督。
林逸秋之前擔心會發生踩踏事故,又怕大家會發生爭吵,從知青所叫了幾個男知青來維持現場秩序。好在分糧這種事一直都是該多少是多少,大家夥兒都著急把錢糧拿到手,那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林逸秋累得腰酸背痛,心理上卻滿足得很,只是他如今跟劉季年不住一塊兒,只能跟知青們回知青所。
才走到半路,他就被一個中年婦女給攔了下來。
林逸秋一瞧,還是老熟人:“福嬸兒,怎麽了?”
“林出納,我有事找你。”
“行,你們先走吧,我等會兒就回。”林逸秋對其他知青說。
等人都走後,福嬸兒搓了搓乾裂的手不好意思地說:“林出納,真是對不住,耽誤你時間了。是這樣的,我算算了我們家的錢和糧,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啊?還有這事兒?您等著,我去拿帳本。”
“不不不,不是帳本的問題,就是我感覺我分少了……你之前說過的,婦女同志幫忙乾活也可以有工分的。我們自己也會記工分的,所以我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再看看你們工分本上的,就感覺對不上。”
“是,當時不還貼了告示嗎?”
“告示是一回事,我們做的活兒又是另一回事,這些瑣事都隔三差五的有一回,加上又零散,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算的對不對。”說到這裡,福嬸兒已經慚愧得抬不起頭了。
她的眼裡盡是哀求之意,也讓林逸秋再一次感受到農民對於糧食的渴望。
分糧之前,劉季年跟他說過,年年都有覺得分少了的人來鬧事的,畢竟這事關一家人一年的口糧,誰不想自己多分點呢,福嬸兒不是第一個。
對此,林逸秋只能安慰她說:“行,這事兒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回頭我再去問問別人。”
林逸秋正愁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就遇上了好久沒見的劉慶年和劉豐年兩兄弟。
兩兄弟分了糧,眼下高高興興地抬著出村去呢。
林逸秋跟二人打招呼:“你們倆去哪兒呢?”
劉慶年也喜氣洋洋地回應他:“喲,林出納啊,這不分糧了,我抬一袋苞米面給我丈母娘。”
劉慶年家有三兄弟,只有老大劉慶年結婚了。
見他們提到了糧食問題,林逸秋也想到剛剛福嬸兒說的事情,於是便關心了一句:“你們家分的錢糧都對嗎?”
劉豐年:“都對,沒啥問題,明年家裡還得多口人,要是錢和糧少了,明年可怎過啊。”
“你說得對。”要是不對,肯定早就鬧了。
但福嬸兒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林逸秋還是決定再找幾戶人家問問。
這時,劉慶年突然說:“不過,我倒是聽鄰居周嬸子今天說起,說她們家好像分少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周嬸子?”劉家村人少,林逸秋來了三個多月了,誰家有幾條狗幾隻雞都摸清了。
周嬸子只有兩個女兒,家裡僅有丈夫一個壯勞力,年年都是分的最少的。但即便如此,他們家也從來沒有鬧過,因為確實男人少,賺的就是少。
但今年不同了,今年秋收時,林逸秋跟王根生提議婦女同志加工分的事情,照理來說她們分到的應該比去年多才對。
說到這裡,林逸秋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劉慶年一家還沒分家,他們家共三個兄弟,母親早逝,加上父親,家裡是四個男性壯勞力,而劉慶年媳婦這胎據說懷相不好,他又疼媳婦,所以他媳婦一直都在家裡休養,很少出門乾活,也就是說婦女加工分這事他們家是沒有的。然後他們家分到的錢糧也沒有出錯。
但福嬸兒跟周嬸子的情況則不同,她們兩家都是有婦女勞動力的。
難道分糧出問題這件事就只出在這些人家身上嗎?
林逸秋感覺自己隱隱摸到了真相。
主席說:沒有調查權,就沒有發言權。
林逸秋自然不會僅憑借著一點猜想就去定王根生的罪,但是這件事加上之前采購的事都已經足夠讓人心生警惕了。
趁著分糧還沒結束,林逸秋第一次去了前村長劉大斌的家。
劉大斌是劉家村數一數二的富戶,家裡有兩座平房還都是紅磚房,加上大院子和養的家禽,那可真是羨煞旁人。而且劉大斌又只有倆閨女,所以不少外村的小夥子都打著做上門女婿的主意。
林逸秋敲了開了劉大斌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女孩子,她跟劉家人有幾分相像,這樣的五官在她臉上顯得格外英氣,此刻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己打量。
“你是……林出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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