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冷冷地看著她表演,嘴角強抿了一抹笑:“嬸兒,這只是季年哥的一個提議,具體能不能通過,還得給仲年哥的實際能力……”
“能行,哎呀,一定能行!”蔣鳳英激動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林隊長留下來吃飯吧。”
劉大慶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我們家有魚,可新鮮著呢,還是季年前兩天帶來的。”
說到這個魚,林逸秋就想到之前雪山上,劉季年一個人默默捕魚貼補家用的景象,心裡更不是滋味,自然不會答應。
林逸秋把劉仲年帶走,路上還教他一一應對之法,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怎麽應對社員的提問等等。
劉仲年也明白爹娘今天的反常之舉,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再關在家裡,格外乖巧地點了點頭。
針對劉仲年識字不多的情況,林逸秋也有辦法應對,之前老劉不就不識字嘛,不照樣記錄下了王根生貪汙的證據。
如今生產隊的倉庫與他剛來那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裡面完完整整添加了好多東西。林逸秋把裡面的物件一一告訴劉仲年,劉仲年也是農民孩子,林逸秋隻教了一遍,他就明白了。
“這是表格,我在上面寫了日期和所有的物品,你要把這些物品的字都記下來,有人來領,你打個勾就行了。每個月月末上交給你二叔,月初依葫蘆畫瓢再寫一份就行了。”
“我知道了,謝謝逸秋哥哥。”
“乖——”林逸秋揉了揉個子比他還高的劉仲年的腦袋,心中十分滿意。
針對劉仲年當選保管員這件事,生產隊內部也有許多不同的看法。
有人覺得這個工作算不上特別好,現如今村裡的青壯都去了廠裡,工作時間短,賺的又多,能不嫌棄這種工作的也只有先天不足的人了。
也有人覺得生產隊畢竟是培養基層幹部的地方,怎麽能讓一個小傻子去做保管員,丟了東西怎麽辦。
但林逸秋是知道歷史的,78年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就會誕生,82年出台正式文件,然後全國就會陸續取消生產隊這一模式,一直到84年徹底消失,這個所謂的保管員不但不是什麽鐵飯碗,反而做不了多少年。
但是這個時間差足夠林逸秋和劉季年在外地站穩腳跟了。
從始至終,他都隻想用這份工作穩住劉氏夫婦。
最後劉大斌力排眾議,同意讓劉仲年實習三個月,以觀後效,再決定要不要聘用他,劉仲年的工作算是定了下來。
從今年年初開始,陸陸續續就有平反案件傳來,劉家村的牛棚也不例外。
漸漸的,除了陳錚母子和解春山,大家都開始陸陸續續地搬離牛棚。他們一個是前朝秀才,一個是父輩偷逃,疑似投靠了另一個黨派,兩人均是成分很差的那種,沒那麽容易洗脫冤情。
但好在隊裡對於牛棚的管控也不再嚴格,村民們忙著種地打工賺錢,也沒心思那麽計較這些瑣碎小事,林逸秋趁機把解春山接了出來,讓他有個更好的養病和創作環境。
但是陳錚那裡,林逸秋就無能無力了,陳家的老宅早已被砸被燒得家徒四壁,搬進去跟住牛棚也沒什麽兩樣。
是夜。
一個鬼祟的身影來到了後山樹林,只見他學了幾聲貓叫,另一道倩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黑影壓低了聲音喊了一聲:“小雪,是我。”
那個名叫小雪的身影一點點走到外邊,月光柔和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赫然就是陸雪。
黑影問:“這麽晚了,你叫我來是……”
陸雪看四下無人,這才出聲問道:“你最近怎麽都沒有來宣傳隊訓練啊?”
黑影神色一黯:“我娘她,她病了。”
陸雪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阿錚,我不知道這件事。”
陳錚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
陸雪見他表情並無不悅,繼續說:“雖然你娘病了,但你也得多來宣傳隊訓練啊,你是隊裡的台柱子,一直讓人代班算怎麽回事,萬一你一直不回來,位置被人頂了怎麽辦?”
陳錚苦笑:“所以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也不全是,我就想問問……問問你家這個事情怎麽樣了?”陸雪說的隱晦,但陳錚還是懂了。
他一面迷茫一面又覺得有些難堪,他跟陸雪的出身本來就差很多,如果一直不能平反,那他以後豈不是一輩子都要頂著勞改犯的名頭。
想了許多,陳錚依舊如實說了:“最近牛棚裡陸陸續續出去了不少人,只有我家還……你說我們家會不會這輩子都不會平反了。”
陸雪遊移不定地說:“應該不會吧。”
陳錚猶豫再三,還是鼓足勇氣說了出來:“你能不能幫我問一下你父親,看看能不能運作一下……”
他一向自尊心強得厲害,能說出這番話,早就羞愧得面色潮紅。
陸雪立刻冷聲拒絕:“不行,我爹肯定不會答應的。”
陳錚一愣,臉上的熱意全部瞬間褪去,他沒想到陸雪拒絕地那麽果斷,倒讓自己處在了這不尷不尬的境地。
半晌,陳錚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麽?”
陸雪這才意識到自己回得太快了,顯得自己很不近人情。但她當然不能說出實情,只能說父親是個格外講究原則的人,從不以權謀私。
“是嗎?”陳錚僵硬著笑了笑,岔開了話題不再提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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