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只是去年啊,我們家年年缺斤少兩!”
有個王家屯的村民也嘀咕著:“我們還是親戚呢,他自己一個人貪,自己一家子享福,楞沒想著我們!”
那人才說完,就看見所有人都一臉鄙夷地看著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最終灰溜溜地躲進人群裡。
為首警察的一臉為難地把孫民霞扶起來:“嬸子快起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王隊長沒問題,我們調查清楚很快就會放人,如果真的有……那自然有國家法律來嚴懲他!”
孫民霞自知他們理虧又失了民心,只能在心裡一遍又一遍怪自己太衝動,要不是自己著急忙慌、大張旗鼓地捉奸,又怎麽會東窗事發呢。
很快人齊了,警察了解完基本情況,直接開車就走了。
王家一雙兒女帶著孫民霞就是拔腿也追不上了。李招紅護著劉小昌才沒讓他跟著一起追車。
到了警局以後,幾個證人單獨待在不同的審訊室被詢問。
問詢林逸秋的是個老警察,看著面容和善,實則一雙鷹眼銳利地打量著林逸秋。
“你是生產隊的出納?”
“對,我是。”
“我了解過你們這個生產隊,算得上家族隊了,裡面的成員幾乎都是王根生的親戚,只有你是一個外來的知青,你是怎麽坐上這個出納員的位置的?”
“警察同志,是這樣的,我是去年八月來的東北,在一次拯救噎食孩子的事故中,我得到了見義勇為的表彰,所以才被我們生產總隊郝書記提拔上來的。”
一旁記錄員突然插嘴道:“郝書記?郝建國嗎?”
“是。”
老警察點點頭:“你就是那個登上過《光明日報》的那個嗎?”
“是。”
林逸秋說完,兩個警察低頭一番交談以後,老警察再問話的時候已經溫柔多了。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你們隊長貪汙的?”
“就是之前上山守林,我跟著我們副隊長去縣裡采購的時候發現的……後來我從保管員老劉那裡得知,隊長經常私下挪用隊裡的交通工具和生廠工具。您有所不知,我們十二分隊是個窮隊……”
“但是我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出納員,不敢對隊長有什麽質疑的。直到今天聽見王嬸兒,啊,就是隊長他媳婦喊打喊殺的,大家前往任嬸兒家裡,才發現了這個帳本。”
“發現時他們在幹嘛?”
“好像在商量事情吧,我聽陳楓說當時帳本就掉在地上,但是大家都因為抓奸的事情忽略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的,謝謝林同志配合調查。”
林逸秋正想離開,卻被那位老警察攔了下來,他一改剛剛的嚴肅神情,整個人都放松不少,帶著微微的笑意:“我姓蘇,你叫我老蘇就行。你的那個海氏急救法還有心肺複蘇法我都早有耳聞,非常好,請問你有空的時候,可不可以來我們警察局教教下面那群小的?”
“當然可以,您太客氣!”
林逸秋沒想到自己來一趟警察局,還有這樣一個意外之喜,非但沒有脫層皮,反而整個過程都被人恭恭敬敬地對待。他甚至要了紙張把今天的所見所聞全都記了下來。
而其他人就沒那麽幸運了,王根生兄弟和任菜香被扣押,同來的牛會計、王計分員和老劉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了嚴格地詢問,出來的時候腳都軟了。
走出警察局的那一刻,看著天邊淺紅色的夕陽,林逸秋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壓在身上的大山終於去了,可不讓人輕松嘛。
除了王計分員格外心虛以外,剩下的三人都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自然覺得壓力驟減。林逸秋把自己寫好的信件交給了一位女警,讓她幫忙帶口信去給報社的趙喆,剩下的就只能等到警方最後的公示了。
一天的鬧劇終於結束了,晚上直到上了床,林逸秋還在複盤今天一天的事情經過。
“真是難以想象,王根生居然那麽容易就被扳倒了?”
劉季年正幫他按摩呢,聞言也說:“哪容易了,你都累瘦了。不過數罪並罰,王根生這輩子怕是很難出來了。”
“可你不覺得今天這件事太過於順暢了嗎?”
一連串的事情好像就是提前安排好了一樣。
劉季年沉思片刻說:“恐怕任嬸兒也在裡面出了力氣,如果不是那本帳本,想讓王根生那麽快認罪,也是不容易的。”
林逸秋也感慨:“你這話不錯,流氓罪才多少年,挪用隊裡的東西才多少年,最重要的還是這本我們找了很久的帳本……而今天它就在炕幾上。難道任嬸兒她……”
兩人皆是一驚,便也不再多言。明天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們去處理。
第二天,兩個村的村民聯合起來把王根生家團團包圍——
他們是來抄家的。
王根生挪用公款,貪汙公家和私人糧食,家裡肯定還有不少剩余,而現在已過四月,不少人家裡已經開始缺衣少食了,正需要這糧食吃飯呢。
孫民霞帶著一雙兒女和娘家親戚在家門口撒潑打滾,攔著不讓人進來,但根本不敵眾人的怒火。
這時候劉大斌站了出來:“諸位鄉親們,希望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案。從現在開始,王根生家裡就被封鎖了,不允許任何人進出。直到警方給出公告,他們判了刑,這些東西才可以合理地分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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