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這裡的是西蒙斯,大男子主義的惡魔親王被小魅魔枕一下胳膊,只會美得找不著北。
再或者在這裡的是阿希洛德,出身高貴魔法世家的老古板人類也根本不會提起自己胳膊酸麻,讓時瓏給他按摩。
但是很不幸,在這裡的是不要臉的葉伽。
邪惡的資本家根本不懂什麽是“臉紅”或者“不好意思”,他每個毛孔裡都流淌著血和髒東西,只會把這個不聰明的小魅魔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看著小魅魔軟紅的指尖,這位吸髓敲骨的大銀行家不僅不會愧疚,反而變本加厲地提要求:“哥哥,你做晚上一直纏著我,我不僅胳膊酸,後背和腿也很酸,你也幫我按一按,好不好?”
時瓏老老實實地說道:“哦哦,那你趴好。”
葉伽非常自然地脫掉了上衣,褲腰松松地掛在腰上,抱著一個枕頭,把後背露給了時瓏。
他的身材帶有少年人特有的瘦削,膚色偏白,薄薄的肌肉覆蓋在清瘦的骨骼上,腿很長,腰上一點贅肉都沒有,是一具非常年輕而具有活力的身體。
時瓏心思乾淨,對於“林洛”隻把他當成弟弟,非常自然地把手指放到了少年的脊背上。
下一秒,時瓏便愣住了。
然而這具年輕的身體上,有著無數被虐打的傷痕。
刀痕、煙頭燒傷的痕跡、抓痕、鞭子抽打的痕跡、玻璃的劃痕、電擊的痕跡......一道道新傷舊傷縱橫交錯,遍布在少年的身體上。
時瓏越看越心驚,細嫩的指尖輕輕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顫聲問道:“你這些是怎麽弄的?”
葉伽兩隻手臂抱住枕頭,側頭看著時瓏:“是我爸爸打的。”
時瓏動作一頓。
這絕對不是什麽“鬧著玩”或者“管教孩子”的傷口,而是下了死手,真的用這個孩子的身體在泄憤。
時瓏的聲音很輕:“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你?”
葉伽彎起眼睛,漫不經心地說道:“可能因為,我不太聽他的管教吧。”
他血緣上的父親是一個有收藏癖的惡魔,喜歡把美麗的物品封裝在特殊樹脂罐子裡,擺上他的藏品閣,讓這件藏品永遠保持它最鮮活美麗的那一刻。
而他的母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她不會魔法,也從來沒有來過魔界,卻有一雙漂亮黑色的眼睛。
當過度的美貌沒有相依仗的保護時,美麗就成了罪惡。
惡魔覬覦的不僅是他母親的美貌,還有她那一雙漂亮的眼珠。在生下葉伽之後,葉伽繼承了他母親的一雙的黑色眼珠。
葉伽一天天長大,那雙眼睛越發漂亮。比起他母親純粹的黑色,葉伽的眼睛在暗處是純黑色,而在陽光下則會變換絢麗的顏色,如同熠熠生輝的黑曜石,比他父親所有的藏品都要光彩奪目。
葉伽從小就害怕父親看向他眼睛的目光,那不是父親看兒子的眼神,甚至不是看向一個活物的眼神。
仿佛他的眼珠才是那最珍貴的藏品,而他只是一台不合格的展示櫃。
他的父親說:“有生命的物體都會腐朽,而腐朽是醜陋。只有在它最美麗、最鮮活的那一刻采擷下來,才是永恆。”
永恆,多麽美麗的一個詞。
於是在葉伽十六歲那年,他的父親親手挖出來了葉伽漂亮的眼睛,裝入用樹脂密封罐子,成了他的藏品之一。
葉伽當時也是這樣,眼眶中血肉模糊,血跡從眼眶一直流淌到了下顎,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像是夏天的雨,又像是少年人哭泣的臉。
他疼得想哭,但是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因為他已經沒有眼睛了啊。
時瓏不知道這些,他以為少年是一名普通的人類,經歷了來自父親的家庭暴力。
他軟嫩的手指尖劃過少年脊背上的一道道傷痕,輕聲說道:“你受了這麽多的傷,你媽媽一定會傷心的。”
“傷心?不,她不會。”葉伽輕笑,“她像恐懼那個男人一樣,恐懼我身體裡流淌的那一半血液。”
“所有和我血脈相連的人都厭惡我。我沒有家人。”
十六歲的葉伽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母親居住的高塔,因為看不清台階,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手掌上的皮膚全部被蹭掉,露出了血肉,膝蓋磨爛,褲子上全是血。
年少的葉伽恍若未覺。
當他推開高塔上的房門的時候,看到不成人形的他,他的母親發出了一聲尖叫,戴著貴重珠寶的手把他推下了高塔。
十六歲的葉伽從高高的階梯上滾了下去,後腦破裂,全身骨折,奄奄一息。如果不是他半惡魔的血統強化的他的體質,這樣的高度足夠讓他當場死亡。
多好笑啊,惡魔嫌棄他作為人類的軟弱,而人類又恐懼他惡魔血統的殘忍。
他確實是個雜種。
不過雜種又怎麽樣,還不是勝過了他的父親,以及他背後的家族。
葉伽微笑。
或許他的母親是正確的,他確實流淌著他父親那一半惡劣的血液,也繼承了他那殘忍的愛好。
甚至變本加厲,他父親的藏品櫃只是那一幢小小的城堡。
而他的藏品櫃,是整整一座雲中之城。
一百多年來,他看過了無數還有巨大欲望的人類和惡魔來到雲中之城,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美有醜,最終都成了這一具巨大玻璃櫃的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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