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大的出血量,沒有人能活過來。
虞疏臉上的血色褪盡,捂著胃部,繞過了滿地的鮮血。
走進臥室,在一地狼藉中,他終於看到了他父母的屍體。
不,說是屍體不太準確,應該說是屍塊。
頭顱、手臂、腿、心臟、腸子......
所有的器官被肢解,唯一他父母的一張臉是完好無缺的。
扭曲的、極度痛苦的一張臉。
是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塊塊被割下,讓他們生生忍受著痛苦的,扭曲的臉。
在牆上,用鮮血寫了一行扭曲的字
“把東西藏在哪裡了?”
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找不到了,就要折磨殺害他的父母??!!
虞疏的父親是一名小企業的員工,母親在雜貨店工作,一家人平凡而普通,他們又會知道什麽秘密??!!
虞疏撲倒他父母的屍體前,像是感覺不到恐懼,絕望地、無助地嘶吼。
他要為他的父母報仇。
他要為他的父母報仇......
他要為他的父母報仇!!!!!
那一天,虞疏木著臉,臉上沾滿了鮮血,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鄰居見到他驚恐地尖叫,仿佛他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但是虞疏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他的腰挺得很直,步子走到很穩,臉上像是帶著一層堅硬的面具。
隻短短的一刻,這個剛剛十八歲的少年就已經下定決心。
他要搞明白“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
他要找到殺死父母的仇人。
他要為他的父母報仇。
不惜一切代價。
虞疏什麽都沒有帶走,除了一隻兔子。
一隻雪雪白白的,被嚇傻了的兔子。
兔子長耳朵耷拉著,紅眼睛可可憐憐地看著他。
小兔子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小兔子能感覺到,它的主人很傷心。
兔子毛絨絨的小腳挪了挪,嘟嘟的身體蹭到了虞疏身邊,長耳朵垂著,輕輕貼到了虞疏的手臂上,全身心地依賴著它的主人。
虞疏抱著兔子,堅硬的面具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
一聲哭腔漏了出來,十八歲的少年埋著頭,把眼淚都蹭到了兔子雪白的毛毛上。
從今天起,一切平靜的生活都被打破。
他的爸爸媽媽不在了。
......他沒有家了。
警察敬業地把所有嫌疑人都差了一邊,卻一無所知。
虞疏垂著眼睛,接受了這個結果。
這些人作案的手法如此殘忍而嫻熟,絕非一般的激情犯案或者普通仇殺。
更可能的,是一夥訓練有素的專業殺手。
後來,虞疏收到了A大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看著那一封他心心念念、為之努力了十八年的錄取通知書,虞疏手指用力,把錄取通知書撕得粉碎。
成為無國界醫生不能報仇。
他背著簡單的行李,買了一張通往Y國的機票,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邊除了父母的遺物,就帶上了那隻傻兔子。
那一隻父母送給他的,代替他們陪伴在虞疏身邊的傻兔子。
往後十年,虞疏過得驚心動魄。
在和平國度悉心呵護的小苗兒無法想象在戰亂國家的生死一線。
虞疏不再是那個只能抱住兔子哭泣少年。他一身的學生氣被磨光了,皮膚被長期的戶外訓練曬成了深色,身高又長高了一截,手腕強硬,肌肉精壯有力。
他成了排名前十的頂級雇傭軍,光提到他的名字,就能止小兒夜啼,請他出手一次更是直逼天價。
陰差陽錯,他沒有成為救人的醫生,卻成了殺人的刀。
不過,這又有什麽差別呢。
他的理想,早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和那滿屋子的血跡一同消散了。
他內心深處唯一的一點柔軟,也隨著那隻傻兔子死去而消散了。
回憶很長,也很短。
它可以佔據了虞疏二十八年的時光,也可以只是在開傘前急速下落的短短一瞬間。
父母送給他的小兔子死了,但是他找到了一隻新的傻兔子。
一樣的雪白可愛,會用圓圓的眼睛看著他,貼在身上的時候軟軟的。
風順著耳邊呼嘯而過,眼前是逐漸放大的地面建築,風在臉上刮得生疼,強烈的失重感讓時瓏的心臟跳得極快。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不僅有他一個人的心跳聲,他還聽到了身後那人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同頻共振。
時瓏已經分不清這是自己的心跳還是虞疏的心跳。
虞疏有跳傘執照,為什麽心跳也跳得這麽快?
直到“呼啦”一聲,虞疏拆開了降落傘,時瓏也沒想明白。
等到兩人在地面上著陸,工作人員幫他把降落傘解下來,時瓏直接腳軟地“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虞疏結實健壯的胸膛正好給他當肉墊了。
那些痛苦難忍的經歷是十年前了,這十年來虞疏已經學會消化掉這些苦痛。
至少是在表面上若無其事。
軟綿雪白的傻兔子就這樣直接撲到了自己的懷裡,虞疏順勢長臂一展,笑的很不正經:“投懷送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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