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廚藝好,你來!我去怕不要讓那些山珍海味死不瞑目?)
遲悼一甩袍袖,怫然不悅道:“師兄此言差矣!佛曰普度,道曰獨善。既已遁入空門,不渡世人,只顧渡己,師兄的佛未免修的太狹隘了!”
“況且師兄身為住持,更該以身作則!如此只顧推諉於人,豈非有失身份?”
(知道廚藝不好還不多練練?身為師兄,哪有把活都推給師弟,自己坐享其成的。要臉不?)
鑒德的臉皮厚度顯然超過了遲悼的預期,他振振有詞道:“天地有極,人亦如此。須知世間萬物,強求太過便會生出執念。師弟又何必苦苦相逼!”
(饒了我吧,我真不會做飯!)
遲悼冷笑一聲:“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師兄欲效齊桓晉文之事呼?”
(不忍心殺生,所以不肯做飯,糊弄鬼呢?有本事你別吃啊!)
兩個臉皮奇厚的貨掛羊頭賣狗肉的吵了一路,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隻好靠猜拳定勝負。
午時剛過,禪院的後山便飄出了小雞燉蘑菇的誘人香味。
兩人都不是啥正經和尚,向來酒肉葷腥不忌。遲悼沒來時,鑒德身為住持還要點臉,只是自己偷偷開小灶。遲悼一來,原本獨木難支的鑒德立刻遇到了盟友,倆人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狼狽為奸,行為也越來越大膽,一到飯點滿院都是雞鴨魚肉的香味。
要是佛祖他老人家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怕不得氣得親自下凡來掐死這兩個不肖弟子。
可惜沒人看見,看見的也沒人管得了——整個寺廟就這倆正經和尚,那些小沙彌連“正式編制”都沒有,哪裡敢管到住持頭上去。
飯堂裡。
聞著後山飄來的香味,吃著毫無葷油的齋飯,一眾沙彌們眼觀鼻鼻觀心,恍若未覺,顯然是修行又上一個台階了。
啊,又是覺得自家禪院要完的一天呢!
直到天色擦黑,在路上磨蹭了一章半的雲來才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慧僧禪院。
接觸到無念關切的目光,雲來愧疚地低著頭不敢看他。他兩手握拳,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也沒敢開口。
見雲來不說話,遲悼也不在意,主動寒暄道:“雲施主許久沒來了,可是家中有事?”
雲來含糊地應了一聲,還是不說話。
遲悼瞥他一眼,頓時心中有數,關心道:“施主這一路可還順遂?我觀施主身上似是有些不妥……”
被遲悼看出問題,雲來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似是生怕無念去看他背上的傷。
遲悼立刻洞悉了雲來的心事,苦笑道:“卻是貧僧多慮了,家中有那樣一位長輩,施主的傷想必是好不了的!”
他說罷歎了口氣,轉身就往禪院大門走去:“施主請回吧!貧僧修行不夠,不忍見施主受苦,既是無力援手,也隻好…眼不見,為淨了!”
“大師!大師留步!”
眼看遲悼一點情面也不肯留,就要和他斷絕來往,雲來趕緊衝過去攔在他面前。
他此時腦子裡很亂,這個結果原本是很理想的:不刻意,自然而然,又是無念主動斷交,不用擔心自己提出來傷了無念顏面,可是……他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就算要斷交,他也不願意在無念心中自己就是個執迷不悟的形象,他希望至少能做到好聚好散。
遲悼站著不動,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清明。他在等雲來的一個解釋,一句承諾。
看著這樣的一雙眼睛,雲來突然想把自己多年來背負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部說出來。之後不管大師是心生厭惡還是表示理解,他都能平靜地接受。
於是,他拉著遲悼坐在禪院的台階上,開口道:“不瞞大師,在我身上留下傷痕的,是一位將我一手帶大的姨娘……”
雲來把自己的身世以及背負的仇恨全都告訴了遲悼,然後便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遲悼的反應。
大師會怎麽看自己呢?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戾氣太重,執念太深?畢竟僧人都是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他會勸說自己放棄仇恨嗎?會覺得母親狠辣無情嗎?會認為自己弑君大逆不道嗎?
某一個瞬間,雲來有些後悔將身世告訴無念,但他也清楚,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做不到隱瞞無念。
看著緊張的雲來,遲悼平靜地開了口。
第44章 貧僧戒色(8)
“俗語有雲:愛之深,責之切。施主的這位長輩真是用心良苦啊……”遲悼歎了口氣,臉上露出釋然和讚歎的表情。
他當即滿臉歉意道:“此事是貧僧狹隘了,未料其中有這樣的隱情,之前對令堂多有誤會,實在失禮!”
雲來見遲悼如此通情達理,頓時心頭一松,趕緊寬慰道:“大師言重了!大師慈悲為懷,並未有失禮之處,若母親知曉此事,她定不會怪你!”
遲悼這才收了尷尬表情。
雲來回想起雲素月多年的教誨,不由滿臉感慨:“母親向來對我愛護有加,她罰我的同時何嘗不是在懲罰自己?每次我犯錯受罰,她心中想必比我要痛苦千倍萬倍!”
系統氣得在一旁吱哇亂叫:“哇呀呀呀…氣死我了,這個世界的主角也太蠢了吧!到現在還看不清雲素月的真面目!主人你怎麽還替那個女人說話?你也被主角傳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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