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沉,還是程謹深。
他們竟然——
周陵還沒發作,許沉看向他的目光卻已然深寒一片,“你給他出的蠢主意一個接著一個,周陵,如果他有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
周陵豁然而起,揪住許沉的衣服,“是你們,他最怕的就是你們。上次也是,和你們打完電話不到十分鍾,他就心臟病發……”
程謹深本來靠著牆壁,
他專注力都在手術室那邊,無暇參與年輕氣盛的許沉和周陵之間的口舌之爭。聽到這一句,驀地將頭轉過來。
“上次?哪次?”
問完他就反應過來。
是時霧和周陵計劃逃出海的那次。
“如果不是他那天突發心臟病,我們早在那天就逃走了,根本不會被你們抓住!我不知道你們在電話裡說了什麽,那天他在海上……五分鍾,隻病發五分鍾……他就連心跳都沒有了。”周陵現在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都渾身顫抖。
許沉手漸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一道道淤青。
小言他……差點,死在海上。
死在他瘋狂想要逃離程家的那一天。
“那時,醫生都說救不回來了……呼吸都沒有了……”
“可上岸後,他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病急亂投醫,帶他去找爺爺。
他應該一直陪在他身邊。
周陵的手指揪住了頭髮,他喃喃,“上次是走運,這次……這次完了,他最怕你們,我知道,他最怕你們的……那樓梯那麽高……他——”
秦昀將牙齒咬得咯吱響,一字一句:“閉嘴。”
沒事的。
有最好的醫生搶救,最健全的設備儀器,這次他也會沒事的。
四個人都在心裡不停重複著,近乎麻痹地自我安慰著。
搶救進行了三個小時,搶救室的大門終於被再一次推開。
醫生摘下口罩,朝著他們點點頭,“送來的時候情況實在太危險,還好現在人已經沒事了。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醫生話已經說得比較明白,“照顧病人的時候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讓他受刺激,不要讓他受傷。,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症狀是在成年後才顯現的,情況不是特別好,這次是僥幸救過來,以後可能要加倍注意,否則,下次可能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
聽說人救過來,程謹深已經緩過了大半口氣。
至於醫生後面說的,時霧身體已經很虛弱,受不得半點風吹日曬——那都好說。
他堂堂程家,難道還能嬌養不起一個病弱的孩子嗎。
“還有,我們發現患者……身上還有一些外傷,雖然傷得不重,但是我們不建議過多使用鎮痛類藥物,那會使他肌肉無力,更容易發生危險。”
不用鎮痛。
怎麽能不用鎮痛呢。他那麽怕疼。
許沉臉色愈發青白。
悔恨的情緒淹沒了所有人。
程謹深更是,眼神迅速地灰敗下去,手撐著額頭,艱難地吐出一口長氣。
“我不該……和他動手。”
那時候他也是氣急了,時霧像一隻狡猾的兔子東奔西逃,好不容易抓住了,態度又如此頑劣不堪,不肯說出20億的下落,也沒有向他討饒,只會齜牙咧嘴地惹得他心裡窩火……
可現在。
都無所謂了。
甚至,他多希望時霧能夠再凶起來,再擺出那囂張跋扈的模樣。
那至少證明他還有力氣,他還算健康。
就像他從周家逃跑那次一樣,他還能從二樓拽著床單下來,他那次應該也摔疼了吧,可他太害怕了,只能頭也不回地逃開——因為他不相信許沉和自己會放過他。
程謹深想起監控裡那一幕,卻好像忽然被點醒什麽。
打電話去家裡,讓管家把家裡的監控調出來。
那張卡出現得太蹊蹺,程謹深隱約有種非常不妙的猜想,他的心臟因為這種猜想而像是被一根細繩不斷收緊勒痛。
可是,他想知道真相。
“家裡書房的監控,還有時霧逃走那天,所有
有關於他的監控,都調出來,發給我。”
程謹深守在時霧的病床旁。
天還沒亮的時候,管家終於把視頻都整理好了發過來。
打電話的時候,管家的態度有些異樣,似是欲言又止,又不知該怎麽說,最後化作一聲滄桑的歎息,“您自己看吧,大少爺。”
又嘴碎地喃喃兩句,“小少爺還好嗎,我讓人給他煮好補湯和粥,多煮幾樣,一會兒就送過去。等他醒了,想喝哪種就喝哪種。”
程謹深掛斷電話,點了播放。
許沉,秦昀,還有周陵都在旁邊看著。似乎不明白程謹深為什麽忽然想看那天時霧逃跑的錄像。
第一段是書房裡。
時霧拿著周陵給的u盤,小心翼翼地潛入後,插到程謹深的電腦裡,用自己的權限開始拷貝資料。拷貝的時候又似乎做了些什麽——應該是這時候,他改動了幾個關鍵數據。
他只是想周陵能帶他逃跑。
他不是真的那麽恨程家。
很快,那筆錢轉入到銀行卡裡,時霧明明可以馬上離開,可他卻站在電腦桌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像在發呆,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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