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霧始終不肯轉過頭看向自己,那種猜測越來越篤定。
師尊他,他是在——
害羞嗎。
難道說,修為墮為了凡人,就連心,也會變得更像凡人。
不再是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神祇。
喜怒哀樂,貪嗔癡念。
嘩啦。
手
中的水不仔細濺出。
季元雪想了想,越是覺得如此。
再看向時霧的背影時,心跳得越發快了。
雖然是被逼無奈,可是他和師尊好歹還是發生了肌膚之親,的確是和從前不同了。
難道說,因為那迫不得已的‘雙修’。
同樣陷入奇怪心境的不僅僅是自己,師尊也……也會和自己一樣。
不安,局促,害羞。
是嗎。
是他莽撞了。
仔細想想。
他如今提出要‘查看一番’的要求,的確也和過去給師尊擦臉擦手,伺候師尊用飯用茶完全不同。
季元雪抿了抿唇。
初遇體貼照顧對方心情的考慮。
手上登時捏了個決,時霧莫名地閉上了眼睛,意識全失。
雖然師尊混亂和害羞的模樣,也,也令他心如擂鼓。
可他還是不願意這人有丁點地不痛快。
僭越的事情他來做就好,這種越雷池的緊張和羞赧,也由他一個人消化。
師尊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不要讓他徒增煩惱。
他將時霧慢慢翻過來,拿帕子沾著水,幫他一點點擦乾淨。仔細看過以後,將家裡僅存的上等靈石換來的名貴藥膏拿出,手指蘸了些許,小心翼翼地塗抹上。
半分多余的事情都沒做。
“師尊,您好好安睡。”
明明知道他聽不見,季元雪還是朝著他作揖告別。
將厚厚的被褥蓋好後,又顧念著師尊怕冷,一揮袖爐火裡多落下幾把柴火,燒得屋子都暖烘烘的。
這才放心地離開,獨自去遠處。
開始將身體裡折磨著自己許久的魔氣一點點度化。
……
第二天醒來,季元雪破天荒地竟起晚了,沒有給時霧及時地做早飯。
這可是極少見的。
他的身體被魔氣耗損得太過厲害。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日,師尊竟起了個大早見他沒有醒來,還替他將門窗掩上,在外頭守著一鍋粥正添著柴火。
“師尊,讓我來。”季元雪趕緊接過柴火,“您離遠些,別燒著。”
“怎麽,在你看來,為師是個雪捏的娃娃不成。靠近點火堆都能給融了。”
季元雪握著柴火的手微微一頓,訥訥然,“徒兒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打趣而已。”
時霧指著鍋,“從前看你煮粥這般容易,自己來了,才知道它還難得很,瞧瞧,這一鍋怕是喝不了了。”
的確。
走近時,季元雪已經能聞到一股糊味了。
“師尊本來就不是做這些凡塵事的人,師尊是有望飛升九天仙界的大能,這些小事,徒兒來就可以。”季元雪接過時霧手中的木鏟。
“可是我覺得,當個凡人也挺好的。”
正在攪弄鍋底那一片糊巴的季元雪頓時愣住,手中的木鏟都沒拿住,一個哆嗦。
“師尊說什麽。”
“我說,像這樣,三餐四季地,過著凡人的日子也很好。”
這句話裡似乎蘊藏著別的意思。
師尊是喜歡凡塵的日子,還是喜歡……和他一起過的,凡塵的日子。
季元雪根本受不住這樣似是而非地撩撥,霎時間心跳加速,耳朵也跟著紅了。
“只可惜我得罪了太多魔族,就算是想隱居,怕是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時霧苦笑一聲,“更何況我現在法力全失,人盡可欺。”
“不過是做夢罷了。”
“不!”
季元雪手中木鏟落地,迫不及待地對時霧說道 ,“師尊,有我在,誰都不可欺你。誰敢再碰你,我必得同人拚命。”
“你果真是師尊——最好的徒兒。”
時霧似是感慨萬分,“過去是師尊待你不夠好,忽略你了。”
“今後,師尊也跟著你一起學做飯,學縫補,衣服一起做,草藥一起摘。”
時霧笑意溫順如山野間的小鹿,一雙桃花眼中滿是脈脈溫情,“必不教你再一人辛勞,可好。”
“我,我先去做飯。”
如今冬去春來,冰雪消融。
院外籬笆旁長出兩朵漂亮的佛桑花,色澤綺麗。這花原本不是這個季節該開的,卻盛開得那樣豔麗。
時霧坐在屋簷下,盯著那朵佛桑花,手中拿著針線縫補舊衣。
季元雪在旁邊做飯,他回想著剛剛的話。
實在沒敢說出口。
師尊剛剛的那番話,甚至都不像是‘師慈子孝’。
更像‘男耕女織’。
他的兩頰有些發紅。
“阿雪,飯好了嗎。”
季元雪逐漸回過神來,將菜鏟起,“外面涼,您還是進屋子裡吃吧。”
時霧閉上眼睛,探查著小徒弟仙元的情況。
快了,離他飛升之日不久了。
可是,還得更快。
必須在魔尊完全清醒前,得道飛升。
春雨裡冰碴猶存,
Top